笑臉啊筒

第十五章

 

——到樓下了。

 

一條訊息讓湊崎紗夏整個人都精神抖擻起來。看來平井桃還真是不到最後一刻都不肯從了自己啊！

 

“這大笨蛋......”

 

湊崎紗夏咬著下唇，一臉羞澀的笑著。自己有多久沒有為這木訥的傢伙笑過了？

 

走到浴室對著鏡子又一次整理自己的頭髮，這才發現之前脖子上被俞定延咬到破皮的地方還沒痊癒，乾燥的死皮翹了出來，看上去尤其明顯，對方是別人倒也難以發現，但那人可是平井桃！被她看到一定不得了！

於是急急忙忙用水濕了手，抹在脖子上，讓那一丁點乾燥的痕跡消失。

 

平井桃一手撐著傘，將手機握在手裡，正打算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儀容。一個穿黑色棉外套的人從自己身邊閃過，平井桃回過頭去看，却已經找不回剛才的人影。大概是剛好在附近散步的鄰居吧...可是下著雨，出去散步？

等一下！黑色！

 

——快點！

 

手中的電話震動起來，將平井桃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對，還有紗夏，紗夏在等我。”

 

平井桃拍拍自己的臉，好讓自己清醒一點。一邊邁開腳步，卻一邊回頭往散步的人群看了又看。

 

“平井桃這傢伙...又遲到......”

“看！這不是我們可愛的湊崎紗夏嗎？”

“你...你們怎麼在這裡？”

“哼！以為只要轉學我們就找不到你了嗎？你這變態...”

“走開，我不想跟你們討論這些。”

“哈哈！如果我將你的秘密告訴你媽媽，你猜她會不想跟誰說話呢？”

“閉...閉嘴！”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喜歡女人哪裡？別的女人有的，難道你沒有？湊崎紗夏，一個人難熬的時候是不是都不敢自己解決？是不是都到處求人幫你？”

“走開！不要碰我！”

“我肯碰你，你應該感激我才對。而且，你不是很喜歡這樣嗎？”

“放手！你...你拉我去哪裡？不准碰我！”

 

“這回不會又不讓我抱你了吧？”

 

湊崎紗夏高興地打開門，一下子緊緊抱住了眼前的人。她終於沒有推開自己，真是太好了！

 

“嗯。”

 

平井桃也緩緩伸出手，輕輕環在對方的腰上。久遺的聞到對方身上好聞的肥皂香。

 

“嗯？今天怎麼了？這麼聽我的話。”

 

湊崎紗夏用滿是懷疑的目光盯著平井桃，那人的五官還是依舊的好看。

可是，爲什麽總覺得即使久遺地看見了平井桃，自己卻有點心不在焉？

 

“還是這香氣。”

 

平井桃貪戀地在湊崎紗夏耳后吸著湊崎紗夏的氣息。湊崎紗夏的脖子瞬間僵了一下，幸好不太明顯，平井桃也沒有為意。

 

“這樣你才會記住我。鼻子的記憶，比眼睛更深刻。”

 

湊崎紗夏摸著平井桃的臉，指尖一下一下的指劃著平井桃的輪廓。這次分開，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在看到這張臉...

平井桃像是受到了刺激，突然就將湊崎紗夏推到沙發，自己壓在她身上。雖然平井桃的行動顯得有點遲疑，但最後還是俯身去吻湊崎紗夏。

 

“我想......好好記住你的一切。”

 

那是平井桃很久以來，再一次主動吻上湊崎紗夏的唇。

 

“記清楚了，你只是一個欲求不滿的賤人！”

“呀！想死嗎？”

“平井桃？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把你的髒手從紗夏身上拿開！”

“紗夏？哈！我才剛熱好身，怎麼可能就這樣算了？”

“放她走，你要什麽條件我都可以滿足你。錢嗎？”

“哼...平井桃，你以為有錢就可以解決一切了嗎？你的錢還不是從你養父母那裡來的！說到底你不還是個孤兒！”

“閉嘴...放了紗夏。我...隨你們喜歡怎樣......”

“就憑你？想代替湊崎紗夏？好啊...先讓我舒服一下，怎麼樣？”

 

“對不起，我做不到。”

 

就在湊崎紗夏剛將雙手纏上平井桃的頸項，平井桃就像是在噩夢中醒驚醒過來一樣從她身上抽離。站起身，喘著氣站在湊崎紗夏身邊。

 

“桃子......”

 

湊崎紗夏看見平井桃額上滿滿的汗水，滿是擔心地呼喚著平井桃。

就好像是早已料到平井桃不會對自己做什麽，心裡分明應該要有悸動，身體也應該要有反應才對。

可是，今天......

 

“對不起。”

 

平井桃說著，卻背對著湊崎紗夏。

 

“怎麼了？”

 

湊崎紗夏也跟著站了起來。看平井桃的反應，好像是剛才的事讓她想起什麽相關的記憶。

 

“沒...沒什麼。”

 

平井桃低下頭，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難道是...可是你不是一直都說跟那件事情沒有關係？”

 

那是湊崎紗夏一直以來都用自己的懦弱作為藉口而掩蓋了的一段記憶。

因為害怕，所以選擇不去回想，卻因此遺忘了平井桃留有比自己更大更不堪的傷口。

 

“嗯。對不起。”

 

顫抖的聲音讓湊崎紗夏明白平井桃心裡有多委屈，平井桃從來沒有在湊崎紗夏面前如此不安過。就連那天她救了自己以後也只是拍拍屁股說沒事，還反過來一直安慰自己。

她說沒事，爲什麽自己就那麼相信了？

 

“桃子...桃子啊......我該怎麼幫你？”

 

湊崎紗夏從后抱著平井桃，眼淚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落下。

我居然忘了你的傷口，還要求你用帶著傷的心給我幸福...

 

“沒關係的...別哭。”

 

平井桃低聲呢喃，牽著湊崎紗夏環在自己腹上的雙手。

求你就這樣抱著我，一直抱著，不管明天的太陽是否會刺痛眼睛......

 

林娜璉一大清早就被窗外異常刺眼的陽光騷擾，好不容易掙扎了一番，起床了又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這樣疑神疑鬼的，林娜璉覺得自己真的就像湊崎紗夏之前說的，得了疑心病。這裡，不管是空氣還是環境。身邊所有東西都變得詭異，滲著一種寒氣。房間裡的擺設都換了位置，感覺很陌生，仿佛是這裡舉行過一場祭奠。

 

街上傳來刺耳的警笛聲，不過也算是這個清晨最好的鬧鐘。

 

“天啊...到底是誰幹的！”

“哦麼！快點找人清理掉啊！這樣放著該嚇到小孩了...”

“大發！超級殘忍！我要趕快回學校告訴大家。”

 

正打算去林娜璉家樓下接她去學校的平井桃，剛好把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聽進去，受職業的關係而訓練出來的好奇心誘使平井桃擠進人群裏面看個究竟。

胡同口已經被人用塑料封條封住，還有一個警員在入口守著。平井桃伸長脖子，好不容易才看見案發現場，卻又被戒備人員趕走。

角落里是滿地的血跡，有些腥紅還濺上了灰白的牆壁，卻是模模糊糊的。看被害者的輪廓...不像是人，是只動物嗎？

 

“哦，桃後輩！你怎麼會在這裡？”

 

有人從封條下鑽了出來，剛好看見正在陷入深入思考的平井桃。那人用滿臉的鬍渣告訴平井桃，自己已經一個晚上沒睡了。

 

“剛好在這附近有點事。前輩，聽說出事故了，是怎麼回事？”

 

平井桃隨便敷衍了一下，馬上又進入審問的狀態。

 

“唉！也不是什麽大事，估計是有人半夜虐畜。不過那人還真是變態，居然將狗的咽喉割開，內臟也是搗得一塌糊塗。真是讓人心寒啊......”

 

那前輩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但這些都不是平井桃想知道的。

 

“找到什麽線索了嗎？”

 

平井桃打斷那前輩的話，她可不想繼續聽那人埋怨自己一個小時也沒睡，好不容易還有五分鐘就下班卻接到一通舉報之類的。

 

“難啊！這個區域沒有裝攝像鏡頭，而且昨晚下的那場大雨，估計早就把腳印指紋的都洗走了。能留下那麼一點血跡已經算是大幸了！”

 

那人搖搖頭，又拍了拍平井桃的肩膀。

 

“別擺出那個表情，我相信這只是普通的虐待案而已。

 

那人的安慰，平井桃顯然沒有聽進去。她皺著眉，視線一直注視著地板。

俞定延，會是你嗎？

 

平井桃在樓下等著林娜璉下樓的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平井桃看了看來電顯示，迫不及待就接聽了電話。

是名井南。

 

“怎麼這麼久才打來！有消息了嗎？”

 

名井南連一句喂都還沒說得出口，電話另一端的平井桃已經興奮了。

 

“別急。我擔心程序錯誤，反復鑒定了三個樣本才敢打給你...”

 

名井南拿著手上的報告，耳朵和肩膀併攏夾著手機，指尖慢悠悠地一頁一頁的掀著那份報告。

 

“所以結果究竟是什麽！”

 

平井桃沒有名井南那樣的悠閒。

 

“驗出來了，是你要的那個人沒錯。俞定延。”

 

名井南才剛說完，平井桃就急急忙忙挂了電話。

皺了皺眉，名井南依然一臉平靜，只是緩緩放下手機，優雅地舉起手上的咖啡杯。

 

“又來了？”

 

才剛下樓就看見平井桃，林娜璉萬分失望地說道。

平井桃見是林娜璉下了樓，連忙結束了通話，動作迅速利落的收起了手機。

 

林娜璉沒怎麼為意平井桃臉上的表情，反正不是她想看到的臉。

遠處圍著的人群倒是吸引了林娜璉的注意，引頸一看才發現那個地方都圍上了警車和警示封條。

 

“爲什麽小區突然來了警車？”

 

等公車的時候，林娜璉基於好奇，才勉強自己去跟平井桃說話。

 

“說是有人虐待動物。”

 

平井桃冷冷地看著馬路，心思顯然不在回答林娜璉的話上。

 

“動物？狗嗎？該不會是昨天那隻...”

 

林娜璉突然擔心了起來，會不會是那天跟俞定延一起看到的那隻流浪狗？

 

“你說什麼？”

 

林娜璉陷入沉思的模樣讓平井桃起疑，她一定知道些什麽。

 

“沒...沒什麼。”

 

林娜璉抽搐著嘴角，馬上迴避平井桃的視線。

 

“話說回來，俞定延呢？”

 

平井桃眯起雙眼，意味深長地笑著。

 

“俞定延？”

 

林娜璉皺起眉，一臉不解。要是用奇怪兩個字來形容俞定延，那就只能用更奇怪來形容平井桃。這人連講句話也讓人費解。

 

“我說的是，你的定延親故。”

 

平井桃眨著眼，異常有耐心地說著。慢慢地，讓林娜璉聽得清清楚楚地，一字一句。

 

“你還真是什麽事情都要扯上她！”

 

林娜璉白了平井桃一眼，沒好氣地說著。

平井桃還是改不了愛提起過去的毛病。

 

“你跟俞定延是什麽關係？”

 

平井桃似乎戳中了林娜璉的心事。只見林娜璉因為受驚而放大了瞳孔，視線明顯飄忽不定。

 

“呃......這個...算是認識的關係？”

 

林娜璉說完尷尬地笑著撇過頭。要是讓平井桃知道了自己和俞定延那麼曖昧模糊的關係，這傢伙大概又要鬧上好一段時間不肯消停。

俞定延就是定延親故的事情，還是先別告訴平井桃好了。

 

“啊...所以俞定延會把D&T的合約交給一個才剛認識的人，看來你是使了什麽手段。”

 

平井桃帶著鄙視的眼神，上下打量林娜璉。

 

“什麽？什麽？你到底在說什麼？平井桃，你該不會也在學校故意說這些話來中傷我吧？”

 

林娜璉說著心裡就燃起一股怒氣。自己到底是哪裡惹到她了？怎麼老是咬著自己不放？

還有，爲什麽只要平井桃提起俞定延，就一定會扯上自己負責的D&T合約？難道俞定延跟D&T有什麽秘密關係？那會是俞定延在自己面前表現得奇奇怪怪的原因嗎？平井桃到底知道了些什麽？

 

“看來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啊...”

 

平井桃搖搖頭，裝作一臉的無可奈何。

 

“沒有，我想不起來。”

“那麼，我們試著用催眠的方法，看看能不能成功。”

“嗯...”

“現在...你要去打開那道有仇恨在生長的門...慢慢來...慢慢...一...二...三！”

“唔......”

“告訴我，你的名字。”

“平井桃。”

“平井桃，你現在看到的是什麽？”

“有...光......有個小孩，一個...不，兩個小孩。”

“兩個小孩。好，你看到她們有什麽感覺。”

“很...快樂，好像很期待。是姐妹，姐姐...很疼妹妹。然後，有對夫婦...”

“有對夫婦，然後呢？”

“她們都在笑...”

“你成為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了嗎？”

“本來是，可是...又好像不是。”

“然後呢？”

“有個人，向我伸出手，她要我相信她，她說...只要我什麽都不說，我就可以和家人永遠在一起。”

“那平井桃有依照她的話去做嗎？”

“有。可是那個人...那個人背叛了我，她帶走了我的家人。我...我是姐姐，我才是姐姐！”

“那麼，現在我們來看看她的臉，她是誰......”

 

“D&T理事？”

 

林娜璉雖然驚訝但還是遲疑著。

平井桃這個人真的可以信任嗎？

 

“娜璉，我知道你在考慮什麽。只要你有決定了，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平井桃沉著地遊說著。畢竟她現在極度需要一個可以輕易接近俞定延的人，林娜璉會是能夠讓俞定延卸下心防的可觀人選。

 

“爲什麽要跟我說俞定延的事？”

 

林娜璉還是不能理解平井桃這人的思維。唉...要是自己會讀心術該多好！

 

“那個理由，你以後就會慢慢知道了的。”

 

平井桃說完聳聳肩，頭也不回地走向操場，也不管林娜璉一臉茫然的目送她遠去。

 

偷走別人幸福的賊，是不可能被放過的。

無論如何，也要重新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徹底地將你打敗。

不管是要我一起墜落，沒入深淵，粉身碎骨......

心臟深處的幼苗受到傷害，被扭曲成滿布荊棘的藤蔓，緊緊鎖住平井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