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臉啊筒

 

第十三章

 

鮮血迫不及待地從那道深紅的傷口中湧出，染紅了女生的指尖。

“怎...怎麼辦？”

緊握著菜刀的手仿佛是從噩夢中驚醒般慌亂地鬆開，手心全是犯罪的痕跡。眼前的男人睜圓了眼睛，全身抽搐著，他伸出雙手，試圖掐住女生的脖子。

“你這...該死......的......”

男人還沒使上力氣就倒下了，倒在女生的腳前。腹部上還留著那把菜刀的手柄，刀身卻早已沒入在男人的體內。

“定延...”

身後響起一把稚氣的聲音，女生慌張的回過頭，恍恍惚惚地不斷搖著頭。

“子...子瑜，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

女生看著自己的雙手，是滿手心的腥紅。

因為害怕再次成為弱者，所以罪惡為她開闢了成為強者的血路。

“定延你會傷害我嗎？”

小女孩握著自己的雙手，低著頭輕輕問著。稚氣未退的臉上卻有著一對成熟的眼眸。

“不！我...我只是想保...保護你，但是我.....對不起。”

女生回過頭去看身後的男人，那醉漢早就斷了氣息。女生從此成爲了罪人，註定永遠得不到寬恕。

“定延沒有做錯！”

小女孩走到廚房，拿了一塊毛巾，學著在電視劇上看到的那樣，收拾着四周，將菜刀刀柄仔細擦了一遍。然後抓起男人失去力量的手掌，讓他握住刀柄，再鬆開，任由那隻無力的手滑落在血泊之中。

“子瑜，你快走吧！我對不起你。”

女生垂下自己的雙手，跪在小女孩面前，低著頭說著。

“我們要一起走！我的手上也有，定延你看！”

小女孩走了上前，抓起了女生被染紅的雙手，讓自己的小手掌也染上那紅色的味道。

 

“怎麼全是血！”

 

周子瑜扯著嗓子嚷了起來。

剛才俞定延像拍武打電影那樣突然撞門進來已經夠驚嚇了，還弄得滿身都是血。周子瑜這次說什麼都不會再讓俞定延用一句“不小心弄傷”給糊弄過去的，她一定要問清楚發生了什麽事。

 

“你！坐下！到底是去幹了什麽啊？變成這樣回來。”

 

周子瑜急急忙忙地去找消毒藥水和止血貼布，俞定延則是聽話地坐在餐桌前等周子瑜。

 

“流這麼多血，不如去醫院看看吧！”

 

周子瑜剛將消毒傷口用的酒精棉花準備好，俞定延就將它拿了過來，自己處理傷口。

 

“不用。止血貼給我吧！”

 

俞定延隨便抹了抹藥水，清理了手上的血跡，就向周子瑜要止血貼。

 

“真的不要緊嗎？去一趟醫院吧！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周子瑜拿著止血貼，但并沒有一下子就給俞定延。她要俞定延先回答自己的問題。

 

“我...找到她了。”

 

俞定延像是孩子一樣一臉滿足地笑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忘了傷口的痛。

 

“什麽！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可以不跟我說！是她把你傷成這樣的？”

 

周子瑜興奮得站了起來，把頭湊到俞定延臉前，緊盯著俞定延。

 

“不是，是桃。”

 

俞定延從周子瑜的手上搶過止血貼，隨隨便便貼在傷口上。說著說著卻像是想起了什麽，便陷入了一陣沉思。

 

“桃？平井桃？”

 

周子瑜赫然想起白天在學校里看見了平井桃在林娜璉周圍問來問去的情景。

俞定延點點頭，用疑惑的眼神表示著爲什麽周子瑜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跟你說，她來了我們學校說是當老師。可是她明明就是個刑警！我看八成是來找我們麻煩，所以定延你以後別送我到學校了。”

 

要是以後在學校門口被平井桃撞見就不好了，還是殘忍一點，割捨掉跟定延相處的時光吧！

周子瑜抓起了鑰匙和俞定延的皮夾，拉著俞定延要出門去醫院。

 

“沒關係的。”

 

俞定延有點倔強地拒絕著，不送周子瑜去學校的話，以後要以什麽理由到學校裡找娜璉？

 

“俞定延你這傻瓜啊！我會被發現的啊！我是繼承人啊繼承人！”

 

周子瑜焦躁地抓著頭髮，俞定延最近怎麼變笨了！要是讓平井桃知道自己是D&T下一任理事，那自己的背景自然會被人調查出來。

那麼在交接儀式之前，那時候發生的事情就有機會會在公訴時效完結前曝光！

 

“我要去見她。”

 

現在倒換成俞定延像個孩子一樣在鬧著脾氣，一臉陰沉的看著周子瑜。

 

“她？誰？在我們學校裡的？”

 

周子瑜轉了轉眼珠，像是領悟到了什麽一樣，張大嘴巴指著俞定延。

 

“該不會...是林娜璉！”

 

周子瑜睜大了眼睛，直到俞定延笑著點了點頭，周子瑜才精神崩潰地亂吼亂叫。

所以最近林娜璉一見俞定延出現就像丟了魂一樣，還那麼容易臉紅！

 

“難怪！難怪姐最近那麼喜歡出現在我們學校！沒想到我們的林娜璉班主任大人是這樣的人啊...”

 

周子瑜像是答對了一百萬獎金的題目一樣興奮地說著，一直在俞定延身邊蹦蹦跳跳。

 

“什麼時候開始的？接吻了嗎？”

 

周子瑜把頭湊近俞定延問著，俞定延只是一味笑著。看來，周子瑜對林娜璉不反感。

 

“不是說去醫院嗎？”

 

俞定延站起身，笑著拍拍周子瑜的頭，隨她一起出門了。

 

到了醫院，等了好一會兒才有護士過來叫俞定延。俞定延對醫院並不陌生，自被領養以後自己就經常進出這個地方。不過不是這間醫院，而是混合腐臭和刺鼻的空氣的鬼地方。

 

“在這裡等我。”

 

俞定延這麼對周子瑜說，周子瑜聽話地點了點頭，示意俞定延快點過去。

跟著穿粉藍色連身裙子的護士走過充滿消毒藥水味的走廊，俞定延推開灰色的門，進了其中一間房間，那只是普通的一間治療室，沒有什麽特別。

 

“請稍等，醫生快來了。”

 

護士看了看俞定延的傷口，然後慵懶地吩咐著。這讓俞定延又等了一會兒。走廊有個穿白袍的人慢悠悠地經過，卻又慢悠悠地倒退了回來。

 

“李醫生在忙，不是什麽特別嚴重的問題的話就把她轉給我吧！”

 

那人走進來，接過了一些資料，又跟那護士說了幾句，那護士就出去了。

 

“又見面了呢！俞定延病人。”

 

穿著白色長袍的她看起來更加清秀，能把醫生袍穿得這麼好看的，除了林娜璉，大概也只有眼前這人了。

 

“湊崎紗夏。”

 

俞定延低聲說著，同時疑惑地皺起了眉頭。那條鏈子大概是被她放進在衣服里了，就這麼看根本找不出來。上次咬她的那道傷口居然還在，這人的新陳代謝還真慢。

 

“怎麼？你是在小看我嗎？精神科醫生也是醫生，應付你這種皮外傷的綽綽有餘了。”

 

湊崎紗夏不慌不亂地整理著處理傷口要用的工具。

 

“我自己來。”

 

俞定延決定無視湊崎紗夏，拉起自己的袖子，那塊止血貼歪歪曲曲地貼在傷口上。

 

“你看你看，連塊止血貼都貼不好還說什麼自己來？你坐下。”

 

湊崎紗夏按住俞定延的肩膀，要她乖乖坐著別動。自己坐在她旁邊輕輕替她清洗傷口。

 

“最近還是跟在林娜璉屁股後面走來走去的嗎？”

 

湊崎紗夏正想伸手去碰俞定延，卻被俞定延用力抓住手腕。湊崎紗夏沒有別的反應，也不喊痛，只是笑著看俞定延。一臉冷靜。

 

“我說我自己來。”

 

俞定延瞪了湊崎紗夏一眼，從她手上奪過酒精棉花棒，自己笨拙地擦著傷口。越擦，血流得越多。

 

“越弄越糟，對吧？”

 

無視自己手腕上的紅痕，看著一個人坐在那邊發脾氣的俞定延，湊崎紗夏笑了笑。其實俞定延的性情就跟小孩子似的，只要理解她行為背後的意圖，就能發現這個人單純可愛的一面。

 

“閉嘴。”

 

俞定延洩憤般的將棉花棒扔到地上，別過頭去。

的確，她被湊崎紗夏說中了。

 

“這種事情，應該慢慢去處理。像這樣，先清洗乾淨傷口四周...”

 

湊崎紗夏依舊溫柔不改，氣定神閑地拿了一根新的棉花棒，輕柔地碰著俞定延的傷口，還嘟起嘴往傷口上輕輕吹氣。

俞定延像是聽了某種咒語一樣，一動不動，帶點呆滯地看著湊崎紗夏。

 

“有些傷口，因為一直隱藏在止血貼下，然後發炎、被細菌感染，最後壞死...”

 

湊崎紗夏一邊用紗布包起俞定延手臂受傷的地方，一邊輕聲說著。俞定延聽得十分入神，就像是小孩子在聽童話故事一樣專注。

 

“娜璉......”

 

娜璉親故...她真的好像林娜璉，俞定延的天使。從來就只有林娜璉會那麼溫柔地對待自己，輕聲地跟自己說話。受傷的時候也只有林娜璉會替自己止血、呼呼不痛、安慰自己。

眼前的她，真的好像娜璉親故。俞定延凝視著湊崎紗夏的側臉，不禁輕喚出聲。

聽到俞定延的聲音，湊崎紗夏明顯頓了頓，但是她馬上就假裝聽不見。

 

“定延一定也有這樣的傷口，對吧？不想被人知道，不想被人看見，所以傷口才會在掩蓋之下慢慢變成現在這樣...”

 

湊崎紗夏說完，慢慢地將繃帶固定好，抬起頭朝俞定延笑著。

笑的人不是娜璉，俞定延想到這才終於回過神來。

 

“你懂什麽...”

 

俞定延的瞳孔晃動了一下，然後她撇過頭，決定不去看湊崎紗夏。因為湊崎紗夏說的都很對...

 

“你說過會幫娜璉的吧？那我現在告訴你，我會幫你。俞定延，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見俞定延站起身準備離開，湊崎紗夏也連忙站起來這么說道。她相信俞定延一定聽到。

 

“哎一古！是個傷痕累累的病人呢...”

 

湊崎紗夏看著俞定延離開的背影，低下頭笑了笑。俞定延，跟平井桃很像，卻又很不一樣。

 

“那麼，這就拜託你了。一有消息，請你馬上通知我，我會立刻過來的。”

 

平井桃嚴肅地對著眼前的人說道。那人點點頭，謹慎地接過公文袋。

 

“這是我念在大家是朋友才私底下幫你鑒定的，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啊！”

 

那人一邊緩緩地翻開公文袋，將裏面用透明密封袋包好的一把沾了血的瑞士軍刀掏了出來，仔細查看了一下以後又小心地放回去。

 

“拜託你了，南。”

 

平井桃認真地說道。

名井南見對方的態度如此嚴肅，她知道這案件對平井桃一定很重要，所以也更加謹慎處理。

 

林娜璉最近總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那裡不對。

 

只能說是，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麽，又好像多了點什麽。

那天平井桃告訴自己說她跟那個黑衣人在自己家前的小巷打了一架，說是怕以後還會再出現所以要每天護送自己上下班。

自那天以後，林娜璉每天睜眼后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平井桃，閉眼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還是平井桃。那個人，也似乎因為平井桃的關係而沒有來找自己。

 

至於俞定延，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上次親完自己以後就很久沒有出現了。

就這樣過了快一個禮拜，林娜璉簡直鬱悶死了。

 

“你說我這都是什麽爛桃花啊！”

 

週日，林娜璉百無聊賴地一個人在床上滾來滾去的跟在醫院值班的湊崎紗夏聊著電話。

 

“所以我說你沒事幹嘛招惹這麼難纏的人回來...”

 

湊崎紗夏聽了林娜璉說故事聽了快兩個小時，她到現在還不知道故事的主角是誰，現在聊到手機都發燙了。

 

“你以為是我想的嗎？能送我回家的也只有那個人了啊...”

 

林娜璉邊說邊趴在床上用手扯被子，兩條腿還在那裡亂踢。

 

“怎麼會是只有！你的俞定延呢？”

 

湊崎紗夏捧著電話說著，提到俞定延的名字嘴角又不禁上揚。真想快點再見面呢...

 

“我不知道，你說她到底怎麼了？是在躲我嗎？這一切好像都很剛好...剛好到讓我覺得，定延她其實會不會就是跟蹤我的那個人？”

 

林娜璉撅起嘴，用力捶了一下枕頭。

 

“其實會不會一直以來都只是你在自作多情？”

 

湊崎紗夏笑著問。不出預料地，她被林娜璉連珠炮式地教訓了一頓。

 

“好好好...我相信她應該也是喜歡你的才對。”

 

湊崎紗夏依舊敲著鋼筆，不時在紙上寫下“俞定延”三個字。

 

“你也這樣覺得吧？可是我總覺得我沒辦法跟她變親近，有時候她給我的感覺很怪異...該怎麼說呢？”

 

林娜璉在床上翻了個身，伸了個懶腰。

俞定延不在，林娜璉給自己增加了許多胡思亂想的時間。

 

“沒有人會天生就奇奇怪怪的，一定是發生過什麽才會變成這樣。如果你真的那麼在意，那就要去瞭解她，而不是四處去試圖證實她有什麽錯。”

 

湊崎紗夏放下筆，白紙上寫了滿滿的一頁俞定延。湊崎紗夏拿起那張紙，滿意地笑了。

 

“那我應該去找她問問看嗎？她會告訴我嗎？”

 

林娜璉說著，她很認同湊崎紗夏的話。越是神秘的人，以前的故事或許越複雜。至少，林娜璉覺得俞定延會是那樣的。

更何況，林娜璉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自信，覺得俞定延絕對是個好人。

從床上起來，走到衣櫥面前，苦惱著要穿什麽去找俞定延才好。

 

“你可以試試看啊...”

 

湊崎紗夏將紙張翻到背面，又開始寫“俞定延”三個字。

 

“唉...想到明天回學校又要看見那傢伙我就頭痛！”

 

林娜璉突然就歎氣起來。都怪平井桃，這幾天一直在獻殷勤，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麽藥。

 

“到底是誰啊？我說林娜璉你怎麼總是招惹來些變態？在你身邊沒一個正常的。”

 

湊崎紗夏哭笑不得的嫌棄著，手上的鋼筆一直轉動個不停。

 

“算了，那人說了你也不認識。不過，請問我身邊的變態也包括你嗎？”

 

逃避向湊崎紗夏介紹自己過去，林娜璉邊敷衍著，邊挑選去見俞定延要穿的衣服，現在她急著掛電話。

 

“不跟你聊了，聊到我電話都會燙臉。你還是快去找俞定延吧！不然明天...”

 

湊崎紗夏話才說到俞定延，林娜璉那邊就挂了電話。湊崎紗夏對著電話忙音只是一陣無語...

 

果然，見色忘友的混蛋......

 

將近晚上的時候，俞定延因為覺得頭有點痛，所以躺在按摩椅上睡覺休息，這時電話響起。

但俞定延似乎睡得很熟，一點都沒有要醒來接電話的意思。在一旁檢查D&T財政報告的周子瑜被吵得受不了，嘴裡嘟嚷著放假還有那個混蛋敢打電話過來，拿起聽筒卻馬上嬉皮笑臉地叫著林娜璉班主任大人。

 

“我最近又做錯什麼了？”

 

周子瑜撓著後腦勺，語氣里明顯透露著不滿。

 

“呃...就...我是想找你姐......”

 

林娜璉尷尷尬尬地說著，打過去的時候沒想到會是周子瑜接電話。連理由都沒想好，現在就手忙腳亂的。

 

“我姐？找我姐幹什麼？”

 

周子瑜偷笑著問道，她怎麼會不知道林娜璉要幹什麼？俞定延早就把事情全告訴自己了。

 

“請...請她吃飯，上次...還沒跟她說聲謝謝呢...”

 

林娜璉說完自己將頭撞到牆上。天啊！我到底在說些什麽......

 

“吃飯？那正好，我們還沒吃飯呢！”

 

周子瑜咧著嘴笑著，這個答案正是林娜璉所願意聽到的。林娜璉沒有多想，馬上就答應了請客吃飯，而且餐廳位子也是本人親自去找。

 

“好，那麼在餐廳見了。林娜璉班主任大人。”

 

周子瑜完全膩歪地說著，聽得林娜璉在電話那頭直打冷顫。

 

剛掛掉林娜璉的電話，俞定延就醒過來了。

 

“要出門？”

 

俞定延按停按摩椅，打了個呵欠問道。

 

“嗯，姐，有人要請我們吃飯。”

 

周子瑜笑得一臉的陰險奸詐，俞定延只是應了一聲，也沒懷疑就進房間換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