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臉啊筒

 

第十四章

 

林娜璉內心糾結得連手指也纏在一起的時候，俞定延跟周子瑜出現了在店門口。

 

“怎麼連...周子瑜也來了？”

 

對於周子瑜的出現，林娜璉表示非常不滿。這不就跟上一次湊崎紗夏來吃飯一樣嗎...

 

“嘿！林娜璉班主任大人！姐，快點！”

 

周子瑜心情極好地坐到林娜璉對面，回過頭向俞定延招手，要她走快點。

 

“我只約了定延出來，你怎麼也來了？”

 

林娜璉壓低聲線，撅著嘴問周子瑜。

 

“讓我來的可是定延。”

 

周子瑜指著才剛走到桌前的俞定延，俞定延則是一臉無知地看著兩人。

 

“我怎麼了？”

 

俞定延挨著周子瑜坐下，說話也只看著周子瑜，顯然在刻意迴避林娜璉的視線。

 

“你的手怎麼了？”

 

林娜璉注意到俞定延刻意掩飾著左手手臂上貼著的貼布。什麼時候弄傷了的？

 

“哦，小事而已。”

 

俞定延淡淡的笑著揮揮手臂，不痛不癢的。

 

林娜璉只覺得奇怪，平井桃不久之前才跟自己炫耀說她把跟蹤自己的那個變態的左手割了道口子，說什麼以後一定會留下疤痕。但爲什麽總覺得俞定延手上的傷勢就是平井桃弄的？

 

林娜璉心裡有點亂，但是爲了不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只好一直表現得不太在意。可是每每和俞定延對上視線，林娜璉還是被嚇一跳，然後慌忙的閃躲。

俞定延似乎也有些心事，笑容比起林娜璉印象之中的少了點，也不怎麼和自己說話，偶爾會皺起眉頭。

可能是最近遇上什麽重要的事情要急著處理吧...所以才會剛好這幾天都不來學校，不找自己。

 

除了周子瑜偶爾拋出幾個話題之外，其他時間三個人都只專注於吃飯。然而整頓飯吃完下來，林娜璉只得到兩個字的結果：崩潰。

 

俞定延才剛離開座位去了廁所，周子瑜就給自己扔了個震撼彈，說知道自己就是俞定延從小時候一直喜歡的那個人，知道俞定延在會議室吻了自己，還一直問自己是不是喜歡俞定延。

 

這訊息量有點大，讓林娜璉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然而目前最讓林娜璉頭痛的就是，在知道了自己和俞定延的關係之後，周子瑜變得更加無法無天了。趁著俞定延去上廁所還沒回來的時候，林娜璉本來想嚇唬嚇唬周子瑜...

 

“呀！周子瑜你再鬧小心我教訓你！”

 

林娜璉小心翼翼地朝周子瑜舉了舉拳頭，根本毫無威嚇力。

現在她的心情很複雜，按照周子瑜所說的話，俞定延分明就是定延親故沒錯啊！

可是為什麼...不認得自己呢？難道自己離開的時候做過什麼讓定延傷心的事？

 

“切...裝強勢，再強勢不也還是被我姐壓在牆上...”

 

周子瑜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娜璉塞了滿口的生菜，還被林娜璉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才去趟廁所，你們兩個人感情就變得這麼好了啊？”

 

俞定延笑著擦著手走了出來，剛好看見林娜璉給周子瑜“強行”餵食的一幕。

林娜璉頓時收起目光，不敢看俞定延。俞定延歪着腦袋，不太理解林娜璉的反應。

 

“對啊！子瑜好乖...沒想到你這麼喜歡吃菜啊！多吃點！多吃點...”

 

林娜璉迴避俞定延的眼神並說道，邊說還邊往周子瑜已經滿了的嘴裡不斷塞生菜，也不理會周子瑜一臉幽怨地盯著自己看。

 

“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吃菜的了？”

 

俞定延一臉調戲味兒地看著滿嘴生菜的周子瑜。

 

“剛才！”

 

周子瑜說著噴了林娜璉滿臉生菜......

 

“對了，你最近...在忙些什麽？”

 

吃過飯，周子瑜說約了孫彩瑛去跳舞。林娜璉自然十分樂意目送她離開，而自己則和俞定延慢慢散步回家。

知道她就是定延親故以後，自己的內心就變得奇奇怪怪的。有點想跟她表明身份卻又不敢行動...又怕她真的是那個跟蹤自己的人。

 

自己現在的狀態在定延面前看起來一定很奇怪。

 

“我？沒有什麽特別要忙的啊...”

 

俞定延從容地應對著，林娜璉卻顯得十分緊張。走在路上卻跟俞定延隔著固定的距離，不敢靠近，也不想顯得太遠。

 

“那你......沒事。”

 

林娜璉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決定不說的好。俞定延察覺到了，但還是假裝不知道。勾起嘴角，露出讓林娜璉疑惑的微笑。

這樣的笑容，到底有什麽含義？

 

“聽子瑜說學校來了新的老師，跟娜璉很親的樣子。”

 

俞定延說著偷偷察看林娜璉的表情，一聽到新老師，林娜璉的臉色變得不太好。

 

“以...以前認識的，不是很親啊！真的不是。”

 

定延親故從小就不喜歡桃子。

這一點林娜璉很清晰地記著。所以她連忙搖頭晃腦的否認，俞定延靜靜地看著，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一樣呢......”

 

俞定延輕聲呢喃道，說完歎了一口氣。

 

“什麽一樣？”

 

林娜璉又覺得俞定延開始變得奇奇怪怪的了...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個時候，娜璉說那張畫不是什麽重要東西的時候...”

 

俞定延咧著嘴笑著，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告訴著林娜璉，聲音聽起來充滿怨恨。

 

“也是像現在這樣慌張，一直說不是。”

 

俞定延依舊溫和地笑著，眼神卻始終沒有離開林娜璉。

她就那麼靜靜地笑著，看著，等著。

 

“啊...是嗎？那...那個是因為...”

“那什麼都不是，那個一點都不重要，對吧？”

 

俞定延突然打斷林娜璉的話，笑得一臉純真的說着林娜璉說過的話，讓林娜璉再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毛骨悚然，只好假裝沒事的乾笑著。

 

“一模一樣...”

 

俞定延笑意更深，又一次被俞定延盯著看，林娜璉這總算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麼蠢事。

要道歉嗎？會不會很突兀？可是定延看起來還在氣頭上，要不要等她消了氣再跟她解釋？

還是趕快找些別的話題逃開這尷尬的情況...

 

“你看！有小狗！”

 

林娜璉發現不遠處的燈柱下放著一個紙箱，裏面有個小腦袋冒了出來，還一直嗚嗚叫，看來是被人遺棄了。這正好為林娜璉提供了一個轉移話題的目標。

 

“我們過去看看！”

 

林娜璉指著那個紙箱，拉著俞定延一口氣跑到那紙箱前。一連串的動作根本就毫不自然。

 

“好。”

 

俞定延知道林娜璉有意避開話題，她也不打算執著的追問。她有的是時間，她可以慢慢陪她的璉兒玩。更何況，林娜璉能主動拉住自己的手，光是這一點就讓俞定延的內心興奮起來。

 

“小小的，好可愛！嘻！你也沒有家嗎？”

 

林娜璉蹲在紙箱前，看著在紙箱里追著自己尾巴團團轉的小狗，笑得眼睛也眯了起來。

 

“你的爸爸媽媽呢？爲什麽沒有來找你？找不到，是嗎？”

 

林娜璉伸出手用指尖輕輕點了點那毛茸茸的小腦袋，那小東西就抬起頭對著林娜璉汪汪叫。林娜璉笑得更高興了，摸摸小狗的頭，一直說這小東西可愛又漂亮。

 

“這麼小的狗，就放在這裡會被其他狗欺負吧...喂，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林娜璉對著依舊在追著自己尾巴的小狗問著，就像是在哄小朋友一樣。

 

“我在跟你說話呢！答應的話汪一聲啊！汪！汪汪！這樣都不會嗎？這麼笨...”

 

林娜璉開始幼稚地跟小狗吵著架，但那小東西根本就懶得理她，用著爪子在替自己搔癢。

俞定延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的璉兒就算是學狗叫也那麼好看。被狗無視的林娜璉嘟起嘴，伸手進紙箱里把那小狗抱了出來，還用鼻尖磨蹭小狗濕濕的小鼻子。惹得小東西揮著小爪汪汪地叫。

 

“定延，你也喜歡小狗嗎？”

 

林娜璉兩手捧著小狗，抬頭去看站在旁邊的俞定延，眼神好像在央求俞定延一定也要喜歡。但是俞定延只是舔舔嘴唇，然後搖了搖頭。

 

“爲什麽？對狗敏感嗎？”

 

林娜璉皺了皺眉，她沒想到俞定延原來不喜歡狗。難怪從剛才開始她就不靠近小狗...

 

“也許吧...”

 

我不喜歡所有會分薄你對我的愛的東西，不管那是生物，還是死物。你喜歡的，只能是我。

 

永遠，都只能是我。

 

“什麽叫做也許啊...“

 

林娜璉明顯是在抗議俞定延用這樣的答案來敷衍自己。在轉過頭去給俞定延一個怨恨的眼神時，林娜璉突然感覺到從拇指傳來的疼痛。

啊...被狗咬了......

 

“你沒事吧？”

 

俞定延見了，馬上踏上前，用力地將林娜璉手上的小狗拍掉。俞定延抓著林娜璉的手，神情緊張地在那淺淺的咬痕上看了又看。還好，只是破了點皮，沒有怎麼流血。

 

“我...沒事......”

 

林娜璉楞了愣，看著俞定延緊張自己的那副表情，內心變得很複雜。

明明還是那個如此在意自己的親故，自己卻總是不斷去懷疑她，甚至還覺得她就是個變態。

事情不該是這樣展開的啊...

 

“痛不痛？我們去看醫生吧！”

 

俞定延著急地拉起林娜璉就要走，但沒走幾步就被林娜璉拉回來。

 

“等一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林娜璉低著頭，黑亮的劉海細碎地遮住她兔子般可愛的雙眼，也掩蓋了林娜璉此刻的情緒。

或許真的該如紗夏所說的那樣，既然自己喜歡俞定延的話，就要去理解俞定延每一個模樣。

 

“嗯？...問吧。”

 

俞定延停了下來，眨著眼睛想了想，揚起嘴角笑了。

 

“娜璉親故，爲什麽王子一定要保護公主？”

“因為王子要跟公主在城堡里過幸福的生活啊！”

“那爲什麽王子不能跟天使在一起？”

“因為...因為......這個童話書裏沒有說過......”

“如果王子喜歡的是天使，王子是不是可以去保護天使？”

“可是...天使不需要王子的保護啊！”

“爲什麽？”

“因為...因為天使有翅膀！對！天使有翅膀可以保護自己，這樣王子就不用保護天使了。”

“......那我要讓翅膀消失...”

 

“你說什麼？”

 

湊崎紗夏扔下鋼筆，驚訝得瞪圓了雙眼。舉著電話的手用力一握緊，白皙的手背上就隱約浮現出激動的青筋。

 

“從現在開始我會徹底隱藏起來，所以這段時間里我們儘量不要見面了。就算聽到了我的事情也要裝作不認識不知道，我不想你受傷害。知道嗎？”

 

電話另一端傳來冷靜的嗓音，明顯是平井桃在說話。

 

“爲什麽這麼突然？連見面也要禁止...事情很嚴重嗎？”

 

湊崎紗夏重新拾起鋼筆，不安的情緒催促她將敲鋼筆的速度加快。

 

“又不是第一次了。”

 

聽平井桃的聲線還是那麼的平穩，似乎沒有一點的捨不得。

 

“那也是，我們平常就不常見面了。這次又不知道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湊崎紗夏當然能夠明白平井桃身上任務的重要。

但要她這一段時間不准跟平井桃聯絡，就連聽聽她的聲音的機會也沒有，這樣的生活湊崎紗夏不想再過。

上一次跟平井桃斷絕所有聯絡雖然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只要一想到那時候的空虛感湊崎紗夏就會不自覺的鼻酸。

 

她不要再回到那段日子！

 

“有什麽事我會主動聯絡你的。”

 

平井桃冰冷的語調並沒有因為湊崎紗夏的說話而放軟。

 

“等一下！那至少，今晚讓我看看你吧...我......好想你。”

 

湊崎紗夏低下頭，小心翼翼地生著悶氣。

 

“嗯。我知道了。”

 

平井桃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但她知道，電話那端的人此時一定高興得咬著嘴唇忍笑。

 

“再敢不來你以後就不用聯絡我了。聽到了沒有？”

 

湊崎紗夏自己狠狠咬了下唇，咧著嘴滿足地笑了。

 

“嗯。”

 

平井桃輕輕點了點頭，緩緩地放下電話。

 

林娜璉一個人站在路口，一臉茫然的看著俞定延最後消失的方向。

 

“真的全都是定延嗎？”

 

林娜璉動動嘴唇，自言自語著。

說實話，她還是不太願意相信俞定延就是那個讓自己精神飽受折磨的人，但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最有力的心證，證明著俞定延是給自己帶來恐懼的惡魔。

腦海里一直想著剛才問了俞定延的問題：

 

“你...還記得我嗎？定延親故。”

 

如果定延她真的就如自己所想的是定延親故，那為什麼她不直接告訴自己呢...

俞定延垂下眼，認真的想了想。

她走向林娜璉，隨即將她抱進懷裡，就在林娜璉的耳邊，輕輕地：

 

“怎麼會問這種傻問題？你只要記著，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在你身後......”

 

嘴角勾出邪魅的弧度，映照在林娜璉迷茫的瞳孔之中。

 

時近黃昏，夜幕卻早早降臨。

 

林娜璉看了看窗外，看起來像是快要下雨的樣子。

她給自己泡了一杯咖啡，總覺得現在該是好好整理自己思緒的時候。畢竟最近煩人的事情，真的發生得太多，她必須理出個頭緒。

就像是有閃光燈照過一樣，突然眼前一白，隨即聽到累積在雲層里的深沉怒吼。接下來，便是雨水從天而降，清洗窗外景色的時候。遠處隱約傳來幾聲狗叫聲，混在這場大雨裡，顯得更加淒厲。

 

“下這麼大的雨，不知道那隻小狗怎麼樣了...”

 

林娜璉對著窗外的雨發呆，她總覺得不安，就好像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一樣。

 

“唉！莫名其妙......”

 

問題是，林娜璉不知道這潛意識裡的危機感是不是和自己有關......

 

“汪！汪汪！”

無人關心的胡同裡，那叫聲顯得更加突兀。

“呵......躲在這裡呢......”

喉嚨微微顫動，那人發出的每一個音節，都和尖銳激動的叫聲形成對比。

“爲什麼？爲什麽那樣做了呢？”

她蹲下來，看著被雨水淋得可憐兮兮的小生物。雨水打在那人黑色的外套上，滲進去，不露痕跡。

“汪！汪！嗚......”

雨水如拳頭般打在黑色的外套上，拳頭如雨水般打在不幸的小生命上。

水珠從黑色的口罩滑落，血液從濕透的軀體濺出。一滴...兩滴......和這場暴風雨混在一起。

 

“嗷嗚......”

 

最後的鳴叫，響在可怖的夜裡。撕裂出一場生命的交響曲......

那是讓她嘴角上揚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