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句話,我甚至將它抄在了那本用來摘錄靈感的硬皮筆記上:

「故事一旦開始,真正的結局終究會出現。」 ——《煙與鏡》尼爾·蓋曼


 

然而我想寫一個特別的故事,它的開始就等同它的結局。

那麼,我要開始了。

 

——

 

(一)

 

我陷入了寫作的低潮期。

 

是的,靈感的空缺在我從床上清醒過來的每一天里都在折磨著我,以你們或許不能夠體會的痛苦程度讓我心神不安。

我出過一本書,它一直都被放在書店裡最角落的地方。

即使它們毫不顯眼,我還是依靠它們賺到了錢。小小地取得成功以後,我似乎變得更加自負,總想著我應該要寫出更高水平的文章,琢磨著該要用怎麼樣的筆觸才能取悅讀者,得到他們的歡心。

或許是我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也或許是我的能力根本沒有辦法到達我所想要的境界,我對我最近的作品都很不滿意。投稿用的紙張被我寫完又丟寫完又丟,沒有一張完整。

看著被揉得滿地皆是的紙團時,心裡的煩躁逼得我想要往地上痛快地淋上酒精然後點一把火。我總是貪心地想要寫出震撼人心的故事,但往往只有開頭虛張聲勢,結尾永遠草率,而且枯燥無趣。

但即使我的程度並不優秀,我還是會對那些投稿在並不有名的周刊裡沒有任何吸引力可言的社會評論嗤之以鼻。我想或許我是出於嫉妒的心理,羨慕那些人有勇氣向外界曝露他們有缺點的思想,羨慕他們即使是低劣的手法也依然能夠得到外界尊敬,更加羨慕他們隨隨便便沒有任何誠意地捏造些句子就能拿到報酬。

而我,為了每一次一閃而過的靈感苦苦專研的我,卻只能夠將自己鎖在家裡,反反復復地蹂躪紙張,而且還半分錢也沒有到手。

 

【這世界就是這麼討人厭。】

 

我是如此狠毒地詛咒著上天,卻又那般虔誠地禱告著眷顧。

去教會成為我出門的唯一理由,除了星期天,我基本上都不出門。上午來教堂里讚頌一番,和那裡的人聊些枯燥乏味又客套的內容,然後下午在回家的路上順道進去超市買些生活用品和糧食,接著又迎來一連六天封閉式的生存。

時間觀念這樣東西我基本上是沒有的,除了在準備提交作品字稿的一天前。

所以今天去教會的我又是和往常一樣,別人都在唱著最後一首讚歌時,我才慢條斯理地從側門進入禮堂。

從來不曾有人與我同坐的最後一排,今天長椅上多了一位漂亮的女生。

我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她的時候,她正在專心地盯著寫滿了聖歌的小冊頁,眼睛伴隨著一張一合唱著歌的嘴巴,從左到右,像舊式打字機一樣滴溜滴溜的來來回回。

我好像常常在哪裡見到過她,可是一時之間記不太起來......

 

【只記得她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

 

隨着時間,我們認識了彼此。

她叫湊崎紗夏。

她就是每個星期天都在收銀台前替我將滿滿一車的貨品打過條碼並且收錢的那位打工生。

“我不知道原來你也來這個教會。”

禮拜結束之後,湊崎紗夏又和我聊了幾句。我本來不想跟她多作交流,相信我,缺乏靈感的痛苦還是隱隱約約地在壓迫著我的精神,讓我的情緒無法得到平和。

“我也不知道原來你信教。”

所以我只好心不在焉地回答她的話。

不過湊崎紗夏看來心情很好,有時候會在我平淡的回答後發出哼哼的笑聲,然後閃著她眼中比北極星更加耀眼的光芒向我提出更多的問題。

就例如,她問我平日會做些什麼。

我說平日我只懂得寫故事。

這是我的生活,也是我目前存活下去的唯一意義。

然後她又會問我,寫什麼類型的故事,生活在哪一個小區。

和湊崎紗夏的交談就猶如是在對我的人生作出深刻的回顧和反省,回答她的時候我才發現不只是我筆下那一管黑色油墨所寫出來的故事乏味,就連我的人生,我的生命在她一針見血的提問之下顯得更加死氣沉沉。

惱羞成怒的我只好以有要事作藉口,加快腳步離開了她。

 

【旦願,孤獨的靈魂都能聽見深情的呼喚;旦願,苦澀的夜晚都能獲得永恆的陪伴;旦願,罪惡的心臟都能找到解脫的道路。】

 

回到家裡我就是如此對著白花花的草稿紙胡言亂語。

我所寫下的這幾句文字明顯沒有任何意義,也沒有明確的思想性和文學性,比起廢話更加沒有存在的價值。

可是我還是捨不得將它揉成一團。

因為那是我這兩周以來,首次隨著靈感的牽引而寫下來的句子。

即使它在以後或許派不上任何用場,我覺得還是值得將它保留下來,是一種對生活毫無影響的紀念。

然而在那之後,我的靈感又一次堵塞在腦海的微細管道之中,如同那支筆嘴已經歪掉,再也寫不出任何顏色的墨水筆一樣。就算我用力敲打它也吐不出半個筆劃。

我只好再次墜入痛苦的深淵,同時,為了對自己這顆沒有用的腦袋作出嚴厲的懲罰,我把自己更加苛刻地鎖在房間里,鎖在書桌前,鎖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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