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夜色朦朧,燈盞中的火光搖曳出湊崎紗夏的影子。

她已經把這個暗紅色的蝴蝶領帶放在手心裡摸了一遍又一遍,但心臟還是像被軟木塞堵上了一樣的鬱悶。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似是什麼東西落地碎開的聲音。湊崎紗夏直覺認為那聲響和俞定延有關,僕人們是不會拿那些昂貴的古董和飾品開玩笑的,因為他們知道任何一件貴族物品的價值都有可能等同他們這一輩子的工資,甚至更多。

心裡一緊,湊崎紗夏捏著蝴蝶領帶下了床。赤著雙腳來到房間門前,指尖卻在門把上猶豫著。先別說自己身上穿的是絲綢睡衣,更加關鍵的是,現在自己怎麼拉下面子去見俞定延?

湊崎紗夏急得只能在房門前跺腳,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把耳朵死死貼在門上偷聽外面的動靜。

聽見僕人對俞定延道晚安,湊崎紗夏又等了片刻,直到聽見俞定延把房門關上的聲音以後才敢舒一口氣。

悄悄扭開房門,湊崎紗夏從門縫處伸出手臂,試圖招來正準備吹熄樓道燈盞的僕人的注意。

於是在幽暗的走廊上就這麼出現了一條不斷揮動的雪白手臂。一看嚇死人,再看像招魂,僕人被嚇得差點沒從樓梯上滾下去。拍拍胸口安撫好自己弱小的心臟,僕人這才一臉無奈地來到自家小姐的房間。

“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房門都還沒有關上,湊崎紗夏便著急地提問道。

僕人睨了湊崎紗夏一眼,她還真是拿自家小姐沒辦法。嘆了一口氣,把剛才的情況仔細報告。

“她受傷了?嚴重嗎?流很多血?”

手裏還不知疲憊地捏著那蝴蝶領帶,湊崎紗夏緊緊盯著僕人,等待著回答。

這一回僕人倒不樂意了。俞定延算什麼?讓她敬重的小姐一時芳心萌動,一時又愁眉苦臉。

“誰管她呢?受那點傷又不會死。”

僕人哼了一聲。平民有一點值得欣賞的就是,他們勇於直接表達自己的情感,雖然是有點不管情面,但總比起那些扭扭捏捏,說話永遠到不了重點的貴族們真實得多。

“你真是......去把碘酒和紗布拿給我!”

湊崎紗夏緊皺著眉頭,等不及僕人協助自己更衣,她隨意將絨毛毯子捲在身上便匆匆下樓。

僕人仍然是萬分不願意地拖動著步伐,冷不防被湊崎紗夏回頭狠狠瞪了一眼:

“快點去!”

 

躡手躡腳地把門推開,俞定延的房間漆黑一片。

那扇能夠透進月光的窗戶被黑色天鵝絨布緊緊遮上,沒有光線的空間之中,湊崎紗夏能夠清晰聽見對方均勻的呼吸聲。

從那陣呼吸之中得知俞定延睡得很熟,湊崎紗夏也放心了不少。

舉著燈盞來到俞定延的床邊,比起看見對方睡顏時的心動,湊崎紗夏更加在意那陣濃烈的酒氣。酒精之中揮發著俞定延獨有的氣息,原來那是如此讓人著迷、想要獨自佔有的氣息。

心裡該承載了多少東西,要有多難過才會放任自己喝酒又對傷口不管不顧?

僕人端著碘酒和紗布來到門前,湊崎紗夏接過那些東西以後便將僕人打發走。她想親自照料俞定延的傷口,不管那是外在還是內在的傷。

俞定延的手就垂在床沿,湊崎紗夏蹲在那隻手前,看著那些細密的傷口。不是什麼怵目驚心的傷,而是密密麻麻地一道接一道,那隻手的指尖甚至在俞定延無意識間因為疼痛而顫動。

那些傷口讓湊崎紗夏雙眼更加酸澀,她從未感受過這樣的心痛。

如果言情小說中的迂迴曲折是為了造就感人的愛情,那麼我們之間的波折能否帶我找到你誠實真摯的愛?


 

(二十六)

 

清晨的風吹動著黑色天鵝絨布,一搖一晃。

外面和煦的陽光趁著偶爾的縫隙透進房間,一閃一閃。

俞定延隨著一陣沉重的頭痛醒來,扶著腦袋渾渾噩噩地起床。俞定延深深吸進一口冰涼的空氣,卻發現空氣之中帶著碘酒的味道。抬手想要按揉自己越發疼痛起來的額頭,發現自己手上的傷口不知何時被塗上了碘酒,有兩處傷口更加被人仔細地用紗布包覆好。

會是誰?

俞定延昨天喝得前所未有的醉,該慶幸的是,她並不屬於喝醉以後胡亂耍酒瘋的人。

早餐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但俞定延仍然留在飯廳裡,她在等湊崎紗夏,可是湊崎紗夏一直沒有下樓。

俞定延從僕人那裡得知,昨晚是湊崎紗夏給自己照料傷口。

本來打算趁著用餐時間向湊崎紗夏道謝,並且為之前自己的態度道歉。但現在的狀況看來,自己怕是一整天也難以見到湊崎紗夏了。

低聲歎氣,俞定延放棄等待。她穿上西裝外套,吩咐車夫準備馬車。

車輪滾過蜿蜒的道路,似乎是一去不回......

馬車載著俞定延,直至夜深時分才悄然歸來。俞定延習慣性地抬頭往窗戶看去,她本來該尋找窗前放置的燈光。然而這一晚,她從外面看見宅院裡燈火通明。湊崎紗夏就在窗前,在即將對上俞定延的視線之際匆匆轉身,離開俞定延視線所能夠到達的範圍。

難道一直都在窗前等待著自己嗎?

前來迎接自己的僕人說,湊崎紗夏這一整天都心情不好,留在房間裡很少吃喝。俞定延自然知道那是為什麼,而她也已經準備好補償湊崎紗夏的禮物。

“請你幫我把這交給湊崎小姐,如果可以的話,我想邀請她明天早上一起用餐。”

把手上一個頗大的紙箱交給僕人,紙箱不重,所以僕人很快便答應了請求。

紙箱里裝著一條手工禮裙和一對舞鞋,那是俞定延親自前往市集選購許久的成果。從布料到剪裁,從選色到設計,全部都融入了俞定延的個人品味。俞定延更加給了雙倍的價錢拜託裁縫們一天之內製作出舞裙。

再過兩天就是名井南的生日舞會,然而湊崎紗夏尚未準備好裝束,舞蹈練習也未完成。之所以會出現這個狀況,俞定延認為自己該負上絕大部分的責任。

但願湊崎紗夏收到這份禮物以後能夠原諒自己先前的無禮......

抱著這樣懇切的心情,俞定延這天一早便來到飯廳等待湊崎紗夏。

事實上,湊崎紗夏的氣早就消了。收到禮物的那刻更加是歡喜雀躍,那條裙子很美,湊崎紗夏非常喜歡。可她總是鼓不起勇氣,只能在房門前徘徊,猶豫到底要不要出去面對俞定延。

心亂如麻之際,俞定延卻突然前來敲響了門。湊崎紗夏一頓慌張地跳上床,躲回被窩裡。

清清喉嚨,湊崎紗夏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

俞定延應聲推開了房門,她捧著早餐前來,進來以後更加細心地把門關好。

說實話湊崎紗夏現在餓壞了,心情被治好以後飢餓的感覺更加強烈。要不是因為自己躲在被窩裡,俞定延大概就會聽到湊崎紗夏肚皮裡那陣空蕩蕩的迴響。

“紗夏。”

哼,冷淡地叫自己湊崎小姐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如此想著,湊崎紗夏賭氣般地將自己緊緊縮在被窩裡,不理會俞定延的輕柔呼喚。

“對不起,那天是我語氣太差了。”

知道哄好一位高傲貴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俞定延乾脆先把早餐放到一旁。

她來到湊崎紗夏的床邊,沒有任何猶豫地坐到床沿。感受到自己背後的床褥位置漸漸下陷,湊崎紗夏緊張地收緊雙肩,雙手死死抓住被子的一角。

那顆心,總是不受控地期待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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