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臉啊筒

第三十八章

 

“很抱歉，您所撥打的號碼暫時未能接通...”

 

林娜璉掛掉電話，隨後又再一次撥出號碼。

 

“很抱歉，您所撥打的號...”

 

掛掉，重撥。

 

“很抱歉...”

 

再來。

 

“很抱...”

 

俞定延還是不接電話。

 

林娜璉這一整天都試著和俞定延聯絡，可是俞定延和周子瑜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剛巧的都不接自己的電話。

 

焦慮地咬著唇，林娜璉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知疲憊地撥出俞定延的手機號碼。

林娜璉堅持不懈了將近八個小時以後，電話終於接通了。

 

“定延！”

 

馬上便呼喚著她的名字。

 

“林娜璉，你為什麼一直打來？”

 

接通電話的聲音，卻是湊崎紗夏。

林娜璉心中空了一拍，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拉開手機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聯絡人的名字，上面分明顯示著俞定延，但為什麼聲音卻是紗夏？

 

“紗夏？為什麼你...”

 

為什麼紗夏會和俞定延在一起？

一種曖昧模糊的感覺湧上心頭，就好像是自己吃了虧的感覺？自己莫名其妙輸給了湊崎紗夏的感覺？

 

“到底你是怎麼想的？現在就說清楚吧...如果你對俞定延無心的話，那就拋下你那些沒用的眷戀，不要把俞定延變成更可憐的人了。”

 

湊崎紗夏說得決斷，狠狠扎進林娜璉的心裏。

抬起眼從房間細小的窗戶中看進去，俞定延似乎在房間裡面說著什麼，隔著門湊崎紗夏聽得不清楚，但她能夠肯定的是，俞定延又產生了幻覺。

 

“同情定延是最沒有意義的事情，你也明知道她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娜璉，沒有時間了...”

 

湊崎紗夏嚴肅的說著，平淡的語調，卻把林娜璉教訓得無地自容。抬起眼看了看房間裡的俞定延，湊崎紗夏把眉頭皺得更緊。

認知了自己現在是俞定延的主治醫生，湊崎紗夏的責任感頓時變得更重。

 

“沒有時間了...你要快一點啊...”

 

俞定延盯著牆壁上那處被鐵釘鑿過的小洞，呢喃著。

 

“快點...”

 

輕聲的催促。

 

如果對你的愛成為了我心臟的毒，那麼你就是我唯一的解藥。

只有你能夠拯救我血肉模糊的心靈。

 

“快一點！”

 

把頭湊近牆壁上的小洞，眼睛看來那個洞口正在逐漸放大。

 

你會來嗎？

你會救我嗎？

 

“啊啊啊！！！”

 

頭抵在牆壁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想要鑽進洞裏。

求求你，不要放棄我...這是我最後一次的呼喚。

求求你......

 

目前俞定延除了偶爾大叫和把頭頂在牆壁上以外，還沒有做出過什麼攻擊性或者自殘性的舉動。湊崎紗夏守在門前觀看了好一陣子，突然被人從後輕輕拍了拍肩膀。

還擔心會不會是哪個出逃的病患，沒想到是周子瑜。

 

“我...我想......見定延。”

 

周子瑜氣喘呼呼地說著。

湊崎紗夏一臉愕然。周子瑜這孩子，大半夜的居然就這樣一個人趕來了？

 

“快點！”

 

周子瑜催促道。湊崎紗夏回過神來這才開始慌慌張張地找著鑰匙，每個病患的房間都必須鎖上門。

這是規定，不能因為俞定延而破例。

 

“哎呀！不用急。你也不想想我們多少年交情了，這點小事，難道我還不知道怎麼辦嗎？”

 

警.察廳廳長，還有分局局長。

每人手上都舉著一隻高腳酒杯，此時葡萄酒的香氣之中混雜著厚重的鈔票味道。

 

“兩位請放心，等突擊搜查的戲碼演完以後，我馬上派人清理掉。”

 

分局局長嚥下一口酒精，紅酒在他的鬍渣上留下了容易蒸發的痕跡。

 

“那我就相信哥哥們的能力了...”

 

那個女人，舉著紅酒杯，鮮豔的紅唇勾勒出嘴唇上揚時尖銳的弧度。

孔昇妍。

 

“不過，這次又是為什麼？昇妍你以往根本不會在乎下屬這種小事情的。”

 

廳長側著頭，眯起眼毫不避諱地打量孔昇妍火辣的身姿。

 

“哥哥...小心你的眼睛。”

 

孔昇妍淡然地說著，然而此時廳長的後腦勺已經被冷硬的槍口頂著。廳長手中的紅酒顫了顫，在弧圓的玻璃之中晃動出孔昇妍最為欣賞的紅色。

 

“胡亂猜測我心思的話，毀掉的就不會只是哥哥的眼睛那麼簡單了...哥哥明白吧？”

 

孔昇妍慢悠悠地走到廳長跟前，彎下身，故意展現自己傲人的豐滿，塗上了鮮紅色的指甲輕輕刮在男人的鬍渣上，卻讓男人不敢喘息。

 

看著男人溫馴的反應，孔昇妍滿意地挺直身子，隨手把手中的紅酒杯扔到一旁，紅色的液體伴隨著頭顱碎裂的響聲，在地板上綻放出一朵血腥的薔薇......

 

“嗬！”

 

平井桃做了一個惡夢。

真是太不像話了...自己居然還能夢見這種事情。

 

“是瘋了吧...唉......”

 

平井桃揉揉自己的臉，喃喃自語道。湊崎紗夏還是不肯回應自己的電話。

 

平井桃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動力。

當自己一直賴以生存的信念崩塌之際，平井桃還以為自己會慌張得到處躲藏，逃避現實，她以為自己會發瘋似的否定事實，就像所有電視劇裏所演繹的那般歇斯底里......

她以為，

然而她沒有。

 

如果現在也只是一場夢，那該多好？

醒來以後發現自己就躺在家裡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飽了一覺，走到客廳就看見孫彩瑛抱著抱枕在看電視，然後自己隨著一股食物的香氣來到廚房，就能看見湊崎紗夏在為自己和彩瑛準備午飯......

 

哈...做夢呢......怎麼可能？

 

“誰？”

 

有人闖到我的世界裡面來了！是誰？

 

“定延？”

 

定延？誰是定延？我不認識任何一個叫做定延的人。更何況，這麼多金定延劉定延申定延李定延，哪個定延？

 

我只認識我的璉兒。

我的...璉兒？

 

是她。

她居然來了……

為什麼來了？怎麼來的？不是討厭我嗎？要原諒我了？為什麼？

難道...放棄我了嗎？

 

“這麼快就被你找到了？”

 

璉兒沒有說話，只是把她的雙手悄悄地繞在我的腰上，肩上感覺到她把頭靠下的重量。

 

“璉兒...你好奇怪啊......”

 

我摸了摸她的頭，璉兒為什麼變高了？我記得我們再見面的那一天，我把她抱進懷裡時她比我還要矮一點的。

不只是心變了，現在連身體也變了嗎？

 

“璉兒？為什麼不說話？”

 

璉兒輕輕圈住了我。

啊……不對，其實早就被她牢牢圈住了。

早就，牢牢地。

這是什麼？璉兒你想我怎樣呢？

哭了嗎？我總覺得我的她現在在我肩上顫抖著。為什麼要哭？我到這個鬼地方來可不是為了要令她哭的，我不想我的璉兒難過。

 

所以，只有我難過就好。

 

“我又做錯了嗎？”

 

我不喜歡璉兒哭，她哭的時候讓我覺得整個世界快要崩塌下來一樣，那太可怕了。

她搖搖頭。

 

“沒有。對不起......”

 

這是在說什麼話呢？

我的璉兒怎麼那麼傻？為什麼要道歉？在想著這樣做會讓我的心好過一點？

我輕笑出聲卻被她發現了，她離開我的肩膀緊張地問我在笑什麽。

我轉過身看著她，她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還是對著我傻傻的咧起嘴。

 

“愛我嗎？”

 

我期待著她的答案。我聽過璉兒說愛我，但今天不知道爲什麽，特別，特別地期待。

我想要再聽一次，胸口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燃點起來那般滾燙地期待著。

 

“在...在說什麽呢？”

“奇怪了，我第一次問你這種話嗎？爲什麽要遲疑？”

 

是啊...我們有過那麼美好的曾經。

那個時候，一無所知的她總是會毫不猶豫地說愛我。

她是愛我的。

她一定是愛我的！

 

璉兒應該被我的問題嚇得不輕，纏在我腰間的手遲疑地鬆開，最後無力地垂下。

 

“定延你怎麼了...不認得我嗎？”

 

她用那種看殺人犯的眼神來看我，而且悄悄地抓緊了那張病床床腳的欄杆。這讓我覺得她并沒有真心信任我。

 

我喜歡璉兒，但我不喜歡現在這樣的璉兒。

 

“應該要很愛我，不是嗎？”

 

用我那冰冷又醜陋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臉頰，然後看著她緊張地退縮。

緊張的模樣還是那麼的可愛。想到這裡我不自覺地笑著，伸手抓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拉了過來。

璉兒想躲開我。

 

“爲什麽不敢靠近我？我就那麼可怕嗎？到底又是誰讓我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呢？更可怕的人難道不該是你嗎？”

 

我直勾勾地瞪著，璉兒不敢作聲，但如此接近的距離讓她顫抖的呼吸聲更加明顯。

讓她感到恐懼更能使我覺得興奮，那是唯獨我才能做到的事情，除此之外我找不到自己和其他人的分別。

至少這樣嚇唬她能夠令我變得獨一無二。

 

“我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啊...我的璉兒。”

 

是怕我會傷害你嗎？

我從來都不曾想過要傷害你。我只是想把你最漂亮的一面保存起來，並且替你趕走那些會騷擾和傷害你的髒東西而已。怎麼就是不明白我的心意呢...

 

“定延你醒一醒......”

 

聽著她的話，我又笑了。托著她後腦勺的手將她拉得更近，她只好用盡全力地試著推開我，但我死命地抓著讓她動彈不得。

 

“璉兒，我愛你。”

 

我該怎麼辦呢？

來到這個地方以後，越來越愛她了......

 

周子瑜面如死灰的走出了病房，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她根本無法接受。

 

“吃藥的話，就可以控制住那種情況了。”

 

看著周子瑜毫無血色的臉，湊崎紗夏安慰道。

俞定延病發的次數漸漸頻繁，需要儘快接受藥物控制。

 

“你都聽見她剛才說什麼了吧...”

 

周子瑜抬起眼，好不容易穩住情緒開口說道。

湊崎紗夏點點頭。

 

“定延會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林娜璉......”

 

周子瑜咬著牙，語氣中聽出了怨恨的情緒。

 

“子瑜，你不也是知道的嗎？對於定延來說，林娜璉才是最好的藥。”

 

湊崎紗夏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在知道俞定延不清醒之後，所有人都去責怪林娜璉。

即使自己看見林娜璉的軟弱，也曾埋怨過林娜璉，但其實俞定延現在生病，林娜璉的內心大概要比任何人都複雜和難堪。

 

“我知道！我也嘗試著要去理解她！可是這藥真的有用嗎？她真的想救定延嗎？”

 

周子瑜叫著，眼眶泛紅。被周子瑜這樣一說，倒令湊崎紗夏說不出話來。

 

“紗夏姐姐...我是親眼看著的，我親眼看著她拿東西丟定延，我親耳聽見她說定延是變態！”

 

周子瑜激動地說著，湊崎紗夏試圖阻止自己別再繼續說下去，但周子瑜一把甩開她的手：

 

“如果她真心喜歡我姐的話，她就不該逃跑！就算真的那麼害怕，她之後也應該回來找定延啊！至少也可以來找我問問定延怎麼樣了吧！”

 

責怪的聲音響徹了整條走道...

湊崎紗夏現在能夠做的，就只有是看著周子瑜，暗暗嘆一口氣。

 

“對不起...”

 

卻是林娜璉後悔莫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