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俞定延送湊崎夫人來到宅院大門前,湊崎夫人轉過身來與俞定延面對面。伸出雙手,指尖輕輕觸碰著俞定延的衣領,替她撫平領口上細微的皺摺。

“我會想你的。”

說罷將手圈在俞定延的脖子,顯得分外親密。

湊崎紗夏就站在兩人身旁,她不自覺地移開自己的視線,不知為何心裡總有一種狼狽的感覺,想要盡快逃離這個地方。

“祝你好運,親愛的夫人。”

俞定延托著湊崎夫人的腰,協助她登上馬車,她在湊崎紗夏面前親吻了湊崎紗夏母親的臉頰。

言行舉止都透露著俞定延的禮儀涵養。可是很諷刺地,這番風度和俞定延一直以來的行為是多麼的格格不入。

墮落的貴族,高貴地做著卑賤的事。

 

送走湊崎夫人以後,俞定延和湊崎紗夏都回到各自的房間。誰也沒有主動向對方攀談,因為沒有這個必要。

晚餐時間已經過去了,然而湊崎紗夏並沒有等到俞定延下樓用餐。詢問過曾經給俞定延的房間送水的僕人,才發現俞定延一整天都在房間裡睡覺,至今沒有醒來。

怪人,真是一個怪人。

湊崎紗夏下了這樣的結論,然後在諾大的飯廳中獨自用餐。餐盤和銀器碰撞的聲音零零碎碎,聽起來總帶著孤獨淒涼的感覺。湊崎紗夏對那個怪人產生更加強烈的好奇心了。

她大概是日夜顛倒地生活著吧?

在白天一直睡覺,然後養足精神在夜裡和各種女人廝磨。

和那些女人歡愛的話,能夠掙得到錢嗎?很多嗎?那麽母親是不是也給過她錢?

她身上的貴族氣息絕對是真實的。平民再怎麼擅長模仿,也難以在舉手投足甚至是一道眼神間流露出那股尊嚴氣勢。既然作為貴族,她難道不會對自己的行為覺得羞愧嗎?作為女人,她難道不會覺得不甘心嗎?

廚師精心準備的紅酒燴羊後腿在湊崎紗夏雜亂的思緒間顯得素然無味。無趣地嚼著蔬菜,湊崎紗夏乾脆放下刀叉,結束用餐。

“俞小姐呢?還在睡?”

扭過頭朝正在收拾餐桌的僕人提問道。僕人掩嘴偷笑,然後在湊崎紗夏狐疑的目光下故作嚴肅地清清喉嚨:

“小姐,這已經是你的第五次提問了。是的,俞小姐還在睡覺。”

僕人們顯然是在取笑湊崎紗夏。

但湊崎紗夏一向不太在意這些小事,她和大宅裡的所有人都相處融洽,除了那個叫俞定延的怪人。這些僕人們幾乎都是伴著湊崎紗夏長大的,比起主僕,他們更像合拍的朋友。

在外人面前,他們還是很懂得如何尊敬這位大小姐的,從來不會讓湊崎紗夏在貴族之間丟臉。

“需要我去叫醒俞小姐嗎?”

知道湊崎紗夏的心思,僕人輕聲在湊崎紗夏身旁提議道。

悄然得猶如惡魔的呢喃,湊崎紗夏差點就要張嘴答應。張張嘴又馬上緊緊合上,湊崎紗夏看見僕人們全都躲在角落笑話自己。賭氣地咬緊嘴唇,湊崎紗夏思索著該如何回答。

僕人們又怎會不懂?俞定延溫柔有禮,長得比城鎮大部分年輕男士更加好看。已婚的都芳心暗動,未婚的孩子更是每次都搶著去給俞定延送水的機會,只為多看這個墮落的貴族一眼。

她們尚且都對如此耀眼的俞定延動心,更何況是在情感上毫無經驗的湊崎小姐?

“就讓她睡吧!別管她了。”

湊崎紗夏紅著臉,最終只能裝作對俞定延毫無關心。


 

(六)

 

俞定延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這就像在倒時差一樣,你不能要求一個習慣生活在黑夜裡的人馬上就在白天活蹦亂跳充滿精神,而最好的調適方法就是睡覺。

俞定延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那麼安穩舒適了。她總是到處流浪,為了節省花費,到那些破舊的酒館去睡又爛又髒甚至有蜘蛛出現的小床。相比之下,湊崎家的大床顯然有著優越的品質。

得到一整天充分的休息以後,俞定延這天清早便起床,乘著霧色前往城鎮的市集。

雖然短時間內她不需要為住宿和餐費而煩惱,但家族所欠下的債務還是要還清的。她到市集去,運氣好的話,她很快就能找到需要她解慰的女人。

馬車咯噠咯噠地離開,直到將近傍晚的時候又落寞地回來。

僕人適時給俞定延遞上室內鞋,俞定延一邊更換著一邊觀察客廳,她剛才經過花園進來的時候並沒有找到湊崎紗夏的蹤影。

“湊崎小姐呢?”

禮貌地向正在偷看自己的僕人提問道。

“小姐腹痛,正在房間裡休息。”

給自己更換室內鞋的是個年輕的女僕,看起來年紀要比湊崎紗夏更小一些,臉頰因為缺少保養而在這個冬天乾燥得紅彤彤的。

“腹痛?”

俞定延重複了女僕的話,她皺皺眉,認真地思考著。片刻,俞定延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知道了。能請你替我燒點熱水嗎?我想泡杯茶。”

俞定延帶著微笑向女僕請求道。女僕自然樂意,這可是俞定延親口提出的要求,斟茶遞水的任務非自己莫屬。接下來她又可以到廚房和別的女僕炫耀一番了。

“俞小姐想喝哪種茶?”

一聯想到待會自己能夠捧著茶進到俞定延的房間,看看俞定延認真看書或者沉思的模樣,女僕心中又是一番蕩漾。

“我帶來了茶葉,自己沖泡就好,熱水就麻煩你了。”

俞定延在與僕人之間的關係拿捏得很好,她並沒有過分友善地與女僕交談下去,語氣和神情上亦不故作冷漠。俞定延很清楚那層關係的距離,她不能顯得自己如同貴族一樣高傲,但又必須明確表現出自己比平民有著更高的地位,不然那些平民總會自以為有趣地冒犯自己。

女僕很快便端來了熱水,然後回到廚房去準備晚餐。俞定延就在自己的房中泡好了茶,端到湊崎紗夏的房門前。

“湊崎小姐,是我。請問我能夠進來嗎?”

輕輕敲響了房門,俞定延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在這短暫的等待之中感到緊張。

“什麼事?”

此時房間里的湊崎紗夏仍然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獨自承受著下腹的疼痛。今天清晨醒來后不久她便是如此,僕人為她換過好幾個碎布袋,卻還是不小心在床上流了些深紅的痕跡。

湊崎紗夏低頭看看自己現在的模樣,然後她認為自己絕對不能讓俞定延進來。

“我泡了些花茶,想著湊崎小姐或許也會喜歡,所以就送來了。”

俞定延保持平穩的聲線回答著。她總不能隔著房門大聲地說她是知道湊崎紗夏來了月事所以才帶著熱水前來的吧?

“這種小事你讓女僕端來給我就好,不需要親自前來。”

現在,湊崎紗夏開始覺得俞定延這個人有趣了。她居然會親自來給自己送茶?

心不在焉地說著,然後湊崎紗夏吃力地爬到床邊,找到收在矮櫃里的梳子,梳理著有些毛糙的頭髮。這一整天湊崎紗夏都留在床上,她根本沒有機會看見俞定延,她只有從僕人們口中打聽到俞定延很早便出了門,而身上穿的依舊是那套黑白條紋的西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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