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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高中畢業以後,我將所有美術用品塞進行李箱和隨行的大背包,一個人來到瑞士街頭,享受畫畫的樂趣。

在瑞士的露天市場裡,偶爾也可以找到些賣畫的畫家。肖像畫、風景畫、甚至是抽象畫,總給人一種感覺:只要你願意給錢,就一定能夠找到深得你歡心的畫。

我沒有賣畫的經驗,而且畫畫的實力也自認並未到達能夠拿出來販賣、供人欣賞的水準。所以我往往會遠離那些職業畫家,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或是爬上海邊的矮墻,安安靜靜地繪畫我的世界。

我喜歡瑞士,瑞士擁有令我著迷的寧靜清幽。

在這裡,沒有人會催促我,沒有人會用異樣的目光對待我的一舉一動,沒有人會批評我在浪費時間浪費應該拿來讀大學的青春。瑞士容許我在我所喜歡的地方停下腳步,也容許我隨時隨地鋪開墊子,展開畫板作畫。

有時候,會有出來散步的老人家前來搭話。他們都很仁慈,會表現出對我的畫作很感興趣的模樣,就算看不懂我畫的畫,也會很有耐性地將畫作的每一處仔細看完。但有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關心我從哪裡來、覺得瑞士怎麼樣和吃過早餐了沒。

光是這些簡短的對話就已經讓我感到非常溫暖,至少比我家鄉那位嚴肅刻板的爺爺好多了。

 

大部分瑞士人對外來者都很友善,而我所指的這些瑞士人當中也包括了我的房東。

她是一個愛穿碎花裙的老太婆,肥胖的身軀讓她在走路的時候顯得有些笨拙,而且踩上樓梯的時候總會把階梯壓得吱呀吱呀響。

房東太太有四位子女。聽說大兒子是軍人,而其他孩子都在外國有各自的事業和工作,不常聯繫。她的丈夫幾年前去世了,於是她便把住宅裡空出來的單位租借給像我這種沒什麼錢的學生或遊客。

她從來不會催促我交房租,卻總是會嘮叨我早點回來別在外面亂晃。

原因是她不喜歡半夜起床給我煮宵夜。

這天也是同樣地,晚上九點半,我理所當然地接到了房東太太打來的電話。通話結束以後我便開始收拾畫具,準備回去。今天的靈感不太好,手感也不怎麼順暢,才能讓我如此果斷地放棄作畫。

瑞士的夜空很漂亮,但晚間的街道不怎麼讓人心安。疏落的街燈只能勉強照出石磚的輪廓,也只夠我分清楚哪裡是平地,哪裡是水溝。我緊緊抱著畫本,低下頭抵著冷風,急匆匆地走。

回到住處,房東太太並不在客廳。真是可惜,我在進門前還期待她會分我一杯熱茶來著,我的手腳快被凍僵了。

走上樓梯的時候,我聽見了房東太太的聲音,她似乎是在和某個人說話,但她說的英文帶有很重的口音,而且興奮起來就會不自覺冒出德語,導致談話內容變得更加費解。

對方的聲音很小,模模糊糊的,我只聽得見幾聲輕笑。所以我猜,另一個人應該是文靜的女人。

我的猜想是正確的,但我沒有想到會是一張亞洲人的臉孔,而且還是非常漂亮優雅的長相。看見陌生人的那一刻,我的腳步杵在樓梯最後一級階梯,忘記了動彈。

是那個女人先看見了我,她轉了轉那雙好看的眼睛,向房東太太示意我的出現。

 

“噢!彩,你終於回來了!來,我給你介紹,她就是我之前跟你提過的那位房客。”

 

房東太太熱情地拉起我的手,將我拉到那個女人身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但總覺得有些緊張,根本沒有勇氣抬起頭和她對視。

我以為,自己來到瑞士以後,開始慢慢地改變了怕生這項缺點。平常有陌生人和我搭話聊天,我都尚算可以放鬆應對,可是此刻的我,仿佛是回到高考那天一樣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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