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娜璉有了男朋友。

聽娜璉說是個叫做李旼赫的學長,他在娜璉準備正式考試的時候給了不少幫助。就在放榜那天,娜璉答應了跟他交往。李旼赫為人也很大方,經常請我和紗夏她們吃飯,他說因為我們是娜璉最好的朋友。紗夏不喜歡他。基本上她不喜歡這個世界所有跟她沒有血緣關係的男性,當然,俞定延的家人除外。我本來只覺得那是紗夏的偏見,直到李旼赫找我說了那些話之後,我才站到了紗夏的陣線。

 

那天早上,我收到從美國的大學寄來的入學通知書。他們接納了我的入讀申請,并希望我儘早過去辦理入學手續,而且是越快越好。我慢慢地將通知書折好,看了看鐘。八點半,該打電話讓娜璉起床了。待會還要出席畢業典禮,那可是不能遲到的。

“喂?子瑜!”

電話很快就被接通,那邊傳來了娜璉精神奕奕的聲音。

“哦…是我。你醒了?”

怎麼回事?娜璉今天居然自己先起床了?

“嗯!是旼赫叫我起床的,現在在和他一起吃早餐呢!”

原來是因為李旼赫……

“那麼…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來不及告訴娜璉我即將出國的消息,我錯過了時機,因為我比那個男人遲來了一步。

心情沉到了底端,像是心臟的某一塊突然被人掏了出來。從那一刻開始,我就徹底認命了。我明白自己對娜璉的感覺,我承認自己愛上了她。

至少初雪的願望實現了——娜璉很幸福。

 

“娜璉,最後一天了,有沒有什麽想完成的事?”

領過畢業證書,大家都忙著和老師拍照。

“唔…那……去幫我把校長的假髮脫下來吧!”

娜璉高興地笑著答道。什麽?畢業之前想看校長的髪囊?這是什麽心態…

“好!跟我來!”

既然那是娜璉的願望,那就幫她實現吧!反正也畢業了。

我牽著娜璉走到了校長跟前,我說想跟他一起拍照,純真可愛的校長馬上就答應了。

“哎呀!同學你幹什麼呢?”

我偷偷拉下了校長的假髮,然後將它藏在背後。

“校長,請看鏡頭!”

娜璉很配合地舉起鏡頭,催促著我們善良的校長。這傢伙,比我還腹黑…

“呃…好,好…我知道了。等我一下…”

我看著他從口袋裏面拿出一把小梳子,小心翼翼地將頭上左邊僅剩的幾根髮絲梳到右邊,而且還梳得貼貼服服的。我忍住笑意,在快門聲過後將假髮交還給這位身高跟我差沒多少的老校長。

 

“子瑜你呢?有沒有想要完成的事?我也替你實現願望吧!”

娜璉看著校長閃閃發亮的頭頂笑了很久,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然後她就這樣問我了。

我朝她咧著嘴笑,沒有說話,只是將她拉進了懷裡。

“我的願望,抱著你就能實現了。”

響在我心裡的聲音,不知道娜璉是否能夠聽見。

“娜璉!”

有人喚著她的名字。回過頭去看,那人是李旼赫。

 

我,只能無力地站在兩人之間。

就這麼突然的想起了露營那晚,娜璉就在我的身旁,離我很近,很近……如果我在那個時候就明白了自己對娜璉的心意,那會不會……會不會有一個可能,是我摸著娜璉的臉、是我牽著娜璉的手、是我吻著娜璉的唇?看著李旼赫摸她的頭、牽她的手、吻她的唇…這些畫面扼住我的咽喉讓我無法哽咽,心臟像是在被人擰緊的毛巾,心酸而且淌著血。

錯開的時間,不及時的相交點。那是我和娜璉之間的距離,無法跨越性別的時差。

 

李旼赫突然說他覺得口渴,娜璉去幫他買飲料,剩下我跟李旼赫在一起的氛圍顯然不是很好。

 

“娜璉走了我才敢說的。聽說你在學校裏有些不太好的傳言,是真的嗎?”

“你相信了嗎?”

“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只是我覺得,像是叫娜璉起床這些事,是不是由身為男朋友的來做比較妥當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那就太好了。我也相信子瑜xi不會是那麼不要臉的人。”

那一句“男朋友”,就把我打得體無完膚。林娜璉終究還是喜歡男人的......

 

不過,我也許就是那麼一個不要臉的人,即使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喜歡上我。這樣子很傻,我知道。

去美國的事,我只讓了紗夏知道。我並沒有想要成全李旼赫那傢伙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因為考不上本地大學才要出國讀書。至於娜璉,要她總是顧及頻繁出現的情人和朋友,這樣會讓她為難。我的離開,才不會令她浪費跟情人相處的時間。

我買了一張電話卡,那裡只存了娜璉的電話號碼,因為我知道自己還沒有足夠的自信就這麼離開娜璉。我依舊堅持每天在韓國時間的八點半打電話給她,用的是那張只有她電話號碼的電話卡。

第一次電話接通的時候,我就坐在機場的離境大堂,手裡捏著那張飛往紐約的機票。

 

“喂?”

娜璉,起床了嗎?

“喂?”

是我啊…周子瑜。

“喂?請說話吧…”

我,要去美國了。

“什麽啊……”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娜璉掛斷了電話,留下我自己聽著那段冰冷的登機廣播。現在,真的要走了…

 

紐約和首爾的時差大概是八個小時,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


 

偶爾,我在清晨的紐約街頭晨跑時會接到一些訊息,是娜璉傳來的。

 

——呀!你到哪裡去了?怎麼打電話你都不接!

——我睡不著…還有,我跟旼赫吵架了。

——他過份!明明之前一直都是子瑜你叫我起床的啊…

——還有!周子瑜你也過分!你怎麼不告訴我他跟你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你到底是在哪裡啊?怎麼都找不到你…

 

——子瑜,最近我好像在被人騷擾…

——那位總是在起床的時間打電話來,不知道是什麽電話號碼,而且接了又沒人說話。有好幾天了…

——會不會是變態?

——呀!周子瑜!說句話啊!

 

——子瑜,你到底是藏到哪裡去了?去你家也沒人給我開門…

——我也就算了。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紗夏?連她也不知道你到哪裡去了!

——你不是說過紗夏是你的家人嗎?

——混蛋……

 

——如果不是死了就回覆我!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子瑜啊…是我做錯了什麽嗎?

——我好怕,真的好害怕...

——可不可以出現在我面前?就一次,拜託你…

 

能做的,就只有把手機放回口袋裡,繼續我的晨跑。

我還是依靠回憶來想念她,還是戴著她送給我的耳機,還是單曲循環著那一首歌。Someday,那是她最喜歡的歌。她說過的,我都記得。我只是在等,等某一天,生活變得像那段歌詞一樣。不管它會否心酸,會否難過。不過就是,周子瑜要消失在林娜璉的生命里,而已。

後來,娜璉沒有再傳訊息給那個叫周子瑜的人。因為周子瑜從來都不回覆她。

 

我以為...這會是我們的結局......


 

紐約在深夜下了一場大雨,啪啪嗒嗒的全打在那些玻璃窗上。我戴著耳機,聽著一遍又一遍的Someday。看著樓下那濕漉漉的行人路,望著遠處那昏暗的街燈。發著懵,想著她。直到手機因為沒電而自動關機時,我才發現已經是凌晨了。呆滯地望了望牆上的鐘,一點半,該睡了。

但是,好像有些事情還沒做...

 

隔了一天,當我再用那被娜璉認為是變態電話的號碼打過去時,我有點錯愕。

“爲什麽現在才打來!”

娜璉對著我喊。聲音聽起來像是哭了很久,娜璉,誰讓你傷心了?

“湊崎紗夏不肯幫我,周子瑜又不理我,現在是不是連你也想離開我了?”

“......”

“你還是不說話嗎?”

“......”

“那好吧...至少你不會掛斷的,對吧?”

“......”

“你知道嗎?你打來的時候總是讓我想起周子...那麼一個人。”

“......”

“以前她也是差不多這時候打電話叫我起床的,而且她說過,我是她的好朋友...”

好朋友...那是我說過最讓自己後悔的一句話。我對娜璉,根本不只是好朋友。我聽著娜璉說著我的故事,聽著她說想念我,聽著她說需要我,聽著她哭......就是無法聽見她說愛我。我不能要求太多,這點我很清楚。

只要能聽到她的聲音,我就該滿足了......

 

我就這麼陪著娜璉生活。

“弘大新開了間餐廳,我猜她會喜歡的,我想帶她去嘗嘗那裡的甜品…如果她回來的話。”

“……”

那是離開了娜璉以後的第一個春天。

“我和她以前一起坐公車的那個站口搬了,搬到好遠。不過,我也好久沒坐公車了。”

“……”

那是離開了娜璉以後的第二個夏天。

“那家年糕店現在越做越熱鬧,我記得以前幾乎只有我和她兩個去光顧的。”

“…...”

那是離開了娜璉以後的第三個秋天。

 

聽她說首爾下的雪變醜了,聽她說她跟旼赫分了手,聽她說她父母逼她去相親......

我聽著,她的世界在改變。


 

紐約的天氣變得很快,就在聽見娜璉說首爾很快就會下初雪的那天,我感冒了。

那是離開了娜璉以後的第四個冬天。

“其實我知道這就是你,只是我不知道你要這麼做的原因。”

隨手抓了件外套,腦子里卻一直想著娜璉剛剛說的話。

“子瑜,四年了,能做的我都做了,但我想我現在沒有辦法再等你了。”

下樓隨便買了點治感冒的藥。我和著溫水,慢慢將藥咽下。

“你可不可以回來?就算是看我一眼也好...”

看來美國人不怎麼喜歡糖衣,這藥什麽味道也沒有。

“因為......我要結婚了。希望...不,是你一定要來。你來了,我才能幸福。”

後來,喉嚨就嘗到了那麼一點點的苦澀......

 

該是時候真真正正的放下你了,因為時間不會爲了我卑微而且自私的請求而停留,也不曾替我帶走有你的記憶、你的一字一句,它對我太過殘忍。心是疼痛的,但至少現在的我能夠笑著看你離我而去,笑著看你漸行漸遠,笑著看你得到解脫。你不再執著我的聲音、我的身影、我的一切。我知道,我都知道,那是你的生命里已經不需要我的出現。

我是愛你的,只是,時間不對了。

 

但我終究還是沒有去參加娜璉的婚禮,那只會凸顯出自己的多餘。娜璉婚禮過後不久,紗夏就一直打電話讓我一定要回去見她。

“是遺傳的,她的母親也是這個原因去世的。”

紗夏告訴我的時候,我把手中的馬克杯打翻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娜璉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她有家族遺傳的疾病。

“有好一段時間了...她都不讓我告訴你。那個時候娜璉怕得連睡覺都一直喊你的名字。”

我從來沒有想過,在你最彷徨不安的時候,我居然是在這種地方。

“那...她的......她的老公呢?有好好照顧她嗎?”

我彎下腰將地上的馬克杯碎片撿起,零零碎碎的,沒有一塊完整。

“什麽老公...那是騙你的。她很想見你,所以才故意騙你來什麽婚禮的。”

將那堆碎片丟進垃圾桶,手掌上殘留著深淺不一的割痕,有的在流著血。

“回來看看娜璉吧...她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了...”

 

紐約和首爾的時差是八個小時,我相信我沒有記錯。只是我不知道,我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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