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們這樣真的好嗎...”

 

孫彩瑛捧著米釀,坐在汗蒸幕的地板上看著周子瑜整整齊齊地將毛巾折成羊角帽。

 

“反正要說的都說了,剩下的是她們大人的事情,我們還是繼續做我們的事情。”

 

周子瑜倒是說得輕鬆。

孫彩瑛只是咬著吸管,眼睛趁著周子瑜專心折毛巾時偷看對方幾眼。

 

她說“我們”?

聽著讓人心情莫名其妙地好。

 

“可是,你不緊張你姐嗎?”

 

周子瑜似是無心的一問,但還是悄悄看了孫彩瑛的表情。

就這麼對上了孫彩瑛的視線,原來這傢伙在自己不為意的時候,都喜歡這樣偷看自己。

孫彩瑛只是含著吸管,單純地搖了搖頭。在周子瑜眼中看來卻是那麼可愛。

 

“喂,這個給你。戴上。”

 

周子瑜清了清喉嚨,隨手將自己仔細折好的羊角帽丟在孫彩瑛頭上。

 

“呀...頭髮都被你弄亂了!”

 

周子瑜將毛巾扔上來的那一刻,孫彩瑛頓時變得披頭散髮,頭髮都遮到眼睛,她直覺自己現在的模樣就像個女鬼。

於是鬧著小脾氣,放下米釀,焦急著想要整理儀容。

 

“那又有什麽關係...”

 

周子瑜自言自語道。

自己連孫彩瑛上體育課的時候大汗淋漓頭髮一團亂的模樣也都看過了,這種小小的搗亂,周子瑜只覺得可愛,而且還是凌亂美。

說著又伸手故意揉亂孫彩瑛的頭髮。

 

“呀!周子瑜!”

 

孫彩瑛氣急敗壞地往周子瑜肚子上伸了一腳,可是周子瑜這運動神經優越的壞蛋,居然直接就接住了自己的飛踢。

 

“居然還想踢我?”

 

周子瑜直接使勁將孫彩瑛拉了過來,被瞬間移動的孫彩瑛嚇了一大跳,好不容易扶住了周子瑜的肩膀才讓自己不往後倒下去。

這下子自己和子瑜的距離更近了...

 

“其實你是覺得我剛剛那樣做很帥氣吧?怎麼樣?被我迷倒了嗎?”

 

周子瑜竊笑著問道,邊說邊將頭湊近孫彩瑛。

其實她好久以前就發現了,自己除了對俞定延,就只有會在對著孫彩瑛的時候下意識想要湊近,甚至有時候想要跟她磨磨鼻尖。

 

孫彩瑛就像一頭發脾氣的幼獸,因為周子瑜的話而瞬間憋紅了臉,露著虎牙“呀!呀!”的朝著周子瑜喊著。

周子瑜看了只能是更加喜歡逗她。

 

“你好,我是你同桌,周子瑜。你叫什麽名字?”

“孫...孫彩瑛。”

從一開始看見你的時候,你便走進了我的心裡。周子瑜這個名字,即使在云云人名之中也很耀眼。

“彩瑛,要去圖書館嗎?”

“下課後要一起去吃炒年糕嗎,彩瑛?”

“這個週末好無聊...彩瑛你和我去弘大逛逛好不好?”

不知道為何,自從認識了你以後我的生活變得忙碌了點,有意義了點。

“我們坐那邊吃飯吧!”

“這次考試我就坐在你後面呢!”

“學校旅行我要和彩瑛一組做才藝表演。”

即使之后換了位置無法再當同桌,你還是沒有從我的生活之中換走。

“又發呆啊你...喏,你的牛奶。”

“你黑眼圈怎麼變深了?昨天很晚睡?”

“哇...你頭髮長了好多,剛才從後面差點認不出你。”

我不知道你爲什麽要關心我。這樣的我,毫無特色,毫不顯眼,甚至在家人之中也是毫無存在感的我,你又是怎麼發現了我的呢?

“彩瑛啊?”

每次發著呆,回過神來總是看見你對我笑著的臉。

“彩瑛啊!”

每次一個人走在路上,總是期待著你的聲音,總是期待著在街道的不遠處看見你朝我用力揮手的身影。

“彩瑛啊...”

每次失落傷心,你都會推掉一切事情,陪在我身邊,只爲了等我心情好轉。

我的生活中已經充滿了你,是你讓我覺得自己或許...也可以變得有那麼一點點的特別。

 

“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會無時無刻都想要更加靠近她嗎?這樣會不會有點變態?”

 

周子瑜突然提問,也突然就躺到孫彩瑛盤起的腿上,玩著手上的毛巾問道。

 

“......如果對方也喜歡你的話,會很願意讓你靠近吧?”

 

孫彩瑛認真地思考過後,才輕輕回答道,說完卻又紅了臉。幸好是在汗蒸幕,臉紅這回事還可以用這裡溫度高來搪塞過去。

 

“那你會不會討厭我當初那麼唐突的靠近?”

 

周子瑜翻過身爬起來,一臉擔心的問著。

孫彩瑛只好害羞地往後躲了躲。

 

“怎...怎麼會?”

 

其實...我很喜歡,甚至一直都在等著你,再靠近一點...

 

“哦...原來!所以你也喜歡我啊?”

 

周子瑜咧著嘴,像是詭計得逞一樣的笑著,孫彩瑛還是滿臉通紅。

 

“才沒有!”

 

結果還是像幼獸那樣胡亂地揮著手腳否認。

 

“嘻嘻!孫彩瑛傻瓜。你語文這麼差,看來我要幫你補一補課了。”

 

周子瑜沾沾自喜地說著,邊說還順手接下了孫彩瑛的攻擊,直接將孫彩瑛的手牽上。

 

“你...你在亂說什麼。”

 

被周子瑜突如其來的接觸嚇了一跳的孫彩瑛,彷徨的看著周子瑜,眼神中充滿了不理解。

 

“是你太笨還是我太聰明呢...我說的話有這麼難懂嗎?從今天開始,你的日曆里別再只寫子瑜了。你要寫的是,我們。”

 

周子瑜說著,不等孫彩瑛開口,周子瑜又繼續說:

 

“啊對了...還有,萬一真的忍不住很想要寫我的名字的話,麻煩你在前面加上親愛的,知道了嗎?”

 

說著周子瑜摸了摸孫彩瑛的頭,摸完還順便替她將頭髮梳理好,動作輕柔,讓孫彩瑛忘記了反抗。

 

“不知道你在亂說什麼...”

 

孫彩瑛紅著臉抵賴道。


 

被觸感的刺激沖昏過後,湊崎紗夏跌坐在椅子上,她被俞定延捉弄得力氣全無,只能靠在椅背上調整好呼吸。

俞定延站在她身旁,安靜地看著湊崎紗夏還未退去紅暈的臉色。

 

“別看我。”

 

湊崎紗夏覺得尷尬,只好別過頭去。剛才的刺激感還縈繞在腦海之中無法散去。

 

“......俞慧珍的檔案,在你這裡嗎?”

 

俞定延無視了湊崎紗夏的要求,她只關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誰?”

 

有點熟悉的名字...湊崎紗夏好像曾經在什麼時候聽到過這個名字。

 

“俞慧珍,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你們這裡的患者。”

 

俞定延認真的交代著,目光一直緊盯著湊崎紗夏,生怕她會對自己有所隱瞞或者耍什麼小手段來妨礙自己。

 

“啊...我記起來了!那位一直在喊自己女兒的...”

 

湊崎紗夏恍然大悟,原來就是那個時候趴在自己診室門前淒厲地叫著的女人,那個讓自己一整晚都毛骨悚然的女人!

可是,她是...俞定延的母親?

想到這裡湊崎紗夏欲言又止,只能是一臉疑惑地看著俞定延。

 

“那些不是你該知道的事。”

 

俞定延似是能夠看穿湊崎紗夏內心想法那般的,事先拒絕了湊崎紗夏的好奇。

湊崎紗夏只好無奈地噘噘嘴,反正自己也是被平井桃這麼對待的,這感覺根本就已經不覺得難受什麼的了。

 

“這樣掩藏自己,我們還能算是合作的關係嗎?”

 

但不滿歸不滿,湊崎紗夏還是稍稍抱怨了一下。

俞定延瞟了她一眼,垂下眼似乎是很認真的考慮了湊崎紗夏的話,看著俞定延深思的模樣,湊崎紗夏還以為這傢伙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現在還不是你需要知道的時候。”

 

果然,還是自己預料之內的回答。

湊崎紗夏輕哼一聲,手臂勉強使上了一點力氣才把自己從椅子上撐直了身體。

 

“在那邊,那排櫃子最底下那一排。”

 

因為湊崎紗夏進治療院工作的時間不是很長,有很多病歷資料都只是上一個醫生留下來的記錄,然而直到現在湊崎紗夏還沒能將這些病歷全部看完。

那女人的檔案就便是其中之一。

 

俞定延一語不發地朝著湊崎紗夏所指的方向走去。那裏有個塗了淺綠色油漆,卻都已經因為乾燥而剝落甚至產生詭異的裂痕的木製櫃子。

俞定延只是稍微將櫃門拉開一條縫,一陣木製品被長久放置在潮濕環境下而產生的獨有霉味便隨即飄散。

那陣味道讓俞定延眉頭緊皺,但還是屏住呼吸拉開了櫃門。

 

裏面全是發黃的病歷冊。

 

俞定延睜大了雙眼,努力尋找著自己想要的名字。

周正雄...周正雄......

 

“怎麼樣?要幫忙嗎?”

 

湊崎紗夏見俞定延呆站在櫃子前許久也沒有找到那個女人的病歷表,正要吃力的撐起疲憊的身體,上前去幫俞定延,卻被俞定延喝止。

 

“安靜待著,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俞定延發狠說到。

湊崎紗夏也看得出俞定延情緒上的變化,如此一來她似乎能夠明白為什麼剛才俞定延會苦苦哀求自己要“救她”。

看來俞定延也意識到自己的變化了,時而發作成狂,時而失去所有感覺,而且來來回回地轉換在絕對的理性和衝動之間。

看來狀況比起俞定延自己想像中的更要難以控制...

 

“我擔心你拿錯了別的病歷,弄亂了我的資料我可不會放過你。”

 

湊崎紗夏重新以舒服的姿勢坐回椅子上,看著俞定延在櫃子前蹲下來,更加仔細的翻找。

 

“你還是顧好你自己的呼吸吧...”

 

俞定延低聲應了一句。湊崎紗夏正想要反駁,門外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湊崎醫生!7013患者又病發了!怎麼辦?”

 

女護士還沒現身,聲音卻先出現了,隨後才循例敲了門,但沒有湊崎紗夏解鎖的話,女護士還是進不去。

 

“又?在哪裡?”

 

湊崎紗夏反射性的一下子站起身,迅速地抓起凌亂堆在桌上的那件白袍,披到身上並說著。

 

“就在觀察室裏。”

 

女護士焦急地說著。

 

“在我回來以前不要亂跑。”

 

湊崎紗夏正想奪門而出,卻想起俞定延還留在診室裏,於是特別對俞定延交代道。

 

“我會的。”

 

俞定延輕笑道,還向湊崎紗夏晃了晃自己手上的病例表,看表情她根本不把湊崎紗夏毫無威脅性的警告放在眼內。

湊崎紗夏看了看俞定延手上的病歷,上面的確是印著“俞慧珍”,看來是找到她想要的東西了。

於是也就放下疑心,離開了診室。

 

俞定延臉上的輕笑在湊崎紗夏關上門的瞬間落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將俞慧珍的病歷表放在腳邊,俞定延馬上就拿起自己剛才注目了好久的另一份病歷冊。

那是周正雄的病歷記錄。

 

這男人,長期服用精神病藥物,而自己則每次都替他來治療院領藥的跑腿,病歷表上也理所當然的出現了自己無數次的領藥證明簽字。

萬幸的是,領藥證明上只有自己的名字,並沒有周正雄的名字。

本來以為那個徐醫生成了植物人以後,治療院和周正雄這男人的一切都會與自己無關,沒想到,平井桃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細心。

 

俞定延深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將放在周正雄檔案中的藥物領取表格抽出,和俞慧珍那份殘舊的空白表格交換。

俞定延細心排好了順序,還檢查了病例表的外觀,製造出似乎從來沒有被人動過的假象以後才舒一口氣。

 

才剛將周正雄的病例表放回原位,湊崎紗夏就回來了。

 

“不是說你會走嗎?”

 

急急忙忙檢查了病患的情況,湊崎紗夏只交代了護士要給病患注射鎮靜劑就馬上趕回診室,看見俞定延還是維持著自己離開前的那個姿勢,湊崎紗夏莫名其妙地覺得高興。

 

“現在正要走。”

 

俞定延只是維持著冷靜的語調,不緊不慢地將俞慧珍的病例表放回原位。

 

“你真的不打算告訴我那是誰?”

 

或許是在剛才的一陣混亂之中,讓湊崎紗夏本來藏的好好的項鍊露了出來,俞定延留意到了這一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詭魅地朝湊崎紗夏笑著。

 

“告訴你嗎?”

 

俞定延瞇起雙眼,笑得更開了。

湊崎紗夏倒也沒有顧慮太多,只是用很期待的表情點了點頭。

 

“她是我的老師。孤兒院裏...我最喜歡的老師。”

 

俞定延冷冷地說著,然後看著湊崎紗夏的臉色從期待變成了驚訝。

 

第一次來替那個男人拿藥的時候,偶然看見俞慧珍被兩個護士拖進了走道,從那個時候開始,俞定延每次來治療院,都會多看那女人幾眼。

治療院的人總是把自己誤會成是那個女人的女兒。

 

“我姓俞,也是因為她。”

 

是啊...為了記住她,記住她被院長欺壓時無力反抗的模樣,記住她可靠的形象在自己心中崩塌成為了弱者,記住自己永遠不能像這女人一樣。

 

不能成為弱者,絕對不能。

 

“老師很照顧我,所以一直以來我都試著回報她。但之前老師的情況變差,徐醫生說要將她隔離,才沒能再來找她。”

 

俞定延平淡地說著,聽起來沒有半分感情,但湊崎紗夏一點也不懷疑,畢竟俞定延說話一向都是這麼無情冷漠。

 

“知道徐醫生發生意外以後,我擔心無人照顧好老師,所以才想來翻檔案,看她的情況怎麼樣了。”

 

此刻的俞定延就像最初湊崎紗夏認識的那個她一樣,說話有點官腔又有點拘緊,有禮貌得讓人覺得不自然。

湊崎紗夏瞇起眼,似是在懷疑俞定延。

 

“不過,現在看來...你在這裡什麼作用都沒有啊...”

 

俞定延不屑地輕哼道。

湊崎紗夏頓時慌了起來,吞吞吐吐地給自己辯解。

 

“才不是!只是還沒整理到那一堆而已!”

 

看著湊崎紗夏緊張的反應,俞定延滿意一笑。

看來這位醫生又順利被自己轉移注意力了...


 

平井桃耐住性子,好不容易陪著林娜璉整理好淩亂的房間。林娜璉此時的氣已經消了一大半,而且平井桃沒有離去反而是留下來負責任地整理好自己的房間,要是林娜璉再氣下去好像也不太好意思。

 

“你就放任俞定延她繼續這麼傷害你嗎?”

 

平井桃歎了一口氣,失望地看著林娜璉。

 

“桃子,如果你這麼想抓到定延的話...”

 

林娜璉欲言又止,讓平井桃更加專注地去聽她想說的話。

 

“給我證據,但是我不要光靠一個血液樣本的證據。我要知道的是俞定延的全部,她的過去是怎麼樣,她現在藏著的到底還有多少。”

 

林娜璉冷靜地要求著。

 

“你要我站到你這邊去幫你對付定延,那麼就請你先說服我爲什麽俞定延她不值得我的信任,先讓我知道俞定延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這些確實是林娜璉一直以來想要從俞定延身上瞭解的,可是俞定延不說,林娜璉也從來沒有碰上適當的時機去追問。

或許,可以借著平井桃的能力,讓自己更加明白俞定延?至少,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俞定延所為,那麼...自己也可以有個理由去原諒她?

 

林娜璉的要求跟平井桃一直以來在努力調查著的內容並無不同。這也意味著要是自己的調查還是停滯不前毫無進展的話,是絕對不會得到林娜璉的認同和協助的。

 

“到時候你別被嚇怕了才好。”

 

平井桃說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裝,看來是準備離開了。

 

“桃子。”

 

這次卻被林娜璉叫住。

平井桃轉過身,安靜地等待著林娜璉說話。

 

“其實我一直很想問,對付定延這件事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林娜璉問著,看著平井桃從恍惚的表情轉成沉重。

 

“可能你會認為我多管閒事,我只是希望...你多關心自己,或許你身邊有許多珍貴的事物被你忽視了而已,或許你的一切都未曾像你所說的那樣被定延奪走過。”

 

林娜璉勸說著。

說起來還真是奇怪。林娜璉總覺得自己偏袒俞定延,不只是單純的因為俞定延是定延親故,也不單純是因為自己喜歡她。更多的,是因為俞定延對周子瑜的好和保護。

明明同樣的都有一個妹妹,可是平井桃在學校根本不會理會孫彩瑛,就算是再怎麼公私分明,也不至於完全將自己的妹妹當成透明人那般殘忍吧?

即使俞定延奇怪,至少在周子瑜面前,她還是那麼溫暖的人。

 

平井桃愣了愣,似是被林娜璉的話動搖了些許,卻又很快恢復了原來冷靜的表情。

 

“我自己的事情,我會看著辦。”

 

說著便走到玄關,準備穿鞋離開。

知道平井桃是不會輕易因為自己的幾句話就轉變心意,林娜璉也不多說什麼,只是點點頭,說要送平井桃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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