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在這軍營裡,俞定延來的時候就是兩手空空,現在要搬進上兵宿舍,俞定延自然也是兩袖清風,省去了回絕別人幫忙搬行李套近乎的麻煩。

就在湊崎紗夏結束訓練,走在回去上兵宿舍的路上,正好遇到要搬來的俞定延。

俞定延和幾個上兵朋友并肩走著,互相開著玩笑,他們經過的時候誰都沒有注意到湊崎紗夏。湊崎紗夏認出其中一個是上次在食堂裏試著要插手打圓場的家夥,那上兵分明和湊崎紗夏對上視線了,卻像是看到空氣,很自然地轉過頭繼續和俞定延說笑,甚至都不向湊崎紗夏打招呼。

難道俞定延這麽快就開始勾結上兵勢力了?這是準備聯合起來無視自己嗎?

湊崎紗夏那雙怒目直接就死死釘在俞定延身上,恨不得直接就用這目光把俞定延的背影燒穿個洞來。俞定延只隱約從視線縫隙中看到有一個人站著,可是他沒看清楚樣子,顧著嬉笑的他以爲站著的是個不認識的軍土。

直到已經完全經過了站在道旁的湊崎紗夏,俞定延開始感受到有一股强大的視線緊盯在自己身後,不祥的預感從背脊開始带領著雞皮疙痞攀爬到頭皮上,惹得俞定延腦袋發麻,他身體一個激靈,轉身就看見是湊崎紗夏幽怨可怕的雙眼在瞪著自己。

這要換作是大半夜俞定延獨自一個人回宿舍的時候發生,俞定延覺得自己有可能被嚇暈過去。

「哦?湊崎上兵!正好,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室友了。」知道湊崎紗夏這個女人小氣,俞定延就想著會不會是因爲剛才自己沒有及時和她打招呼,就讓這女人變成現在這副氣噗噗的樣子,所以一見到湊崎紗夏就馬上開始套近乎。

湊崎紗夏沒有回答,就連一句常用的哼也不哼哼了,她走上前,想著要直接把俞定延撞開,可是俞定延就好像早有料到似的,身板挺得很硬,湊崎紗夏一頭撞上去反而自己先吃疼。

一群上兵努力在旁邊憋著笑,俞定延揮手示意要他們走開,那群家夥個個臉上都帶著看好戲的表情跑到角落,像家族聚會上的親戚般關切地注視著俞定延和湊崎紗夏。

俞定延也憋笑得厲害,看她那副憋得人中都長了幾分的模樣,湊崎紗夏依然是冒起羞怒的火焰,可是不等她想出方法對付俞定延,俞定延就先開口:

「既然我們是室友,那麽我應該可以跟著你一起走吧?」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問題,進入宿舍并且尋找房間并不難,俞定延多大一個人了?難道還會在宿舍樓層迷路?可是俞定延這麽有禮貌地詢問湊崎紗夏,反倒讓湊崎紗夏不好意思拒絕。

湊崎紗夏沒有回答,只是一臉勉强地用極度輕微的幅度點點頭,然後又甩岀冷艷髙傲的表情,領在前頭走進上兵宿舍。

看湊崎紗夏擺出一副前輩模樣,俞定延跟在她身後不由自主地露岀微笑。她隱約明白了這個湊崎紗夏爲什麽要一直針對自己,大概就是作爲軍中前輩的自尊心作祟吧?不管自己如何勤奮,實力都還在原地打轉的時候,突然看見新人表現突飛猛進,任誰心裡都會有幾分芥蒂。

 

也不知道這是得到林娜璉的特別照顧,還是湊崎紗夏的企圖,俞定延有些意外自己竟然這麼剛巧被分到湊崎紗夏的房間去。

房間裡很整齊,平整的床鋪上放著折疊得非常好看的棉被,枕頭上也是沒有一絲皺摺或壓痕,地上也不見半點軍靴印或者從外面帶來的塵土。

但,這一切只限於出現在俞定延的床位處。

湊崎紗夏的床在另一邊,似乎在俞定延來之前就被刻意調整了,感覺兩人的床位距離比別的上兵房間都要更遙遠。沾著泥土的軍靴歪倒在床底下,棉被只是被隨意捲起,堆在床尾,床上放著不知道是書還是日記的本子,床頭櫃上放著訓練兵們難得一見的醫療藥膏和幾捲都被用過的繃帶。

至於湊崎紗夏的儲物櫃……在俞定延的視線即將到達那裡的時候,就被湊崎紗夏一記鋒利的眼刀給切斷了。俞定延聳聳肩,也不知道該向湊崎紗夏表達什麼。

把新宿舍仔細打量一番以後,俞定延接下來的舉動卻讓湊崎紗夏看得莫名其妙。

那傢伙先是跑去摸了摸枕頭,接著把床底下那雙嶄新的軍靴拉出來,晃了晃就又放了回去,旁邊的湊崎紗夏根本看不明白這些奇怪的動作究竟是什麼意思,直到她看見俞定延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按著床墊,然後用力推了推床架。

「你在懷疑我?」湊崎紗夏直截了當問道。

那傢伙明擺著就是不信任自己,摸枕頭大概是為了確認枕頭裡面藏著的長針;搖軍靴就是在聽裡面有沒有放圖釘之類的,俞定延那傢伙倒也聰明,知道如果直接倒出來場面一定會很尷尬,所以只用搖的;推床架就更過分了,那是為了確認床架沒有被動手腳,以免在睡覺的時候因為床架突然散開而摔下。

俞定延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的意圖如此輕易被湊崎紗夏看穿,他嘻嘻笑著,摸著後腦勺小聲說:

「只是以前的習慣動作而已。」

這是讓俞定延有些意外的,他以為這個上兵會為難自己,沒想到為人比想象中的正直。

湊崎紗夏懶得分辨俞定延說的話是真是假,比起這些,她更在意俞定延究竟是如何練就那難以置信的槍擊能力。

「你是怎麼做到的?」湊崎紗夏終究沒忍住,向俞定延問道。俞定延沒有聽懂,只是懵然地看著湊崎紗夏。

「我說你的射擊成績。」湊崎紗夏只覺得自己臉上像是有火在燒,被俞定延盯著看的感覺很微妙,但更多的是因為自己的好奇心而感到羞恥。

可是知己知彼才是取勝的道理,覺得自己丟臉的湊崎紗夏只好硬著頭皮問了。

「用你能理解的方式來說的話,我也像你一樣沒日沒夜地練習過,只是練習的地方不是在軍隊裡而已。」俞定延想了想,最後給出這樣的答案。

雖然不是什麼有實際作用的答案,但至少也安慰了湊崎紗夏的努力付出。得到回答以後湊崎紗夏並沒有追問下去,而是任由俞定延留在房間裡整理,自己再次跑去練習了。

 

湊崎紗夏出去以後,俞定延一個人待在宿舍更覺無聊,習慣性地伸手摸進軍服口袋,摸出了香煙以外的東西。

那是林娜璉給過自己的手帕。

「啊......我都忘了這回事。」俞定延看著被自己壓得皺巴巴的手帕,不由得皺起眉頭。

就算手帕這回事微不足道,這手帕背後的主人可不是俞定延能夠無視的。

俞定延叼著尚未點燃的香煙,認命地提著手帕來到洗臉台前,認認真真咬著煙把手帕洗乾淨。

如果是做工粗糙又不耐洗的破布料也就算了,偏偏林娜璉的手帕貴得就跟絲綢一樣,沾個水而已,手帕險些滑到下水道去。俞定延費心清洗著,盡可能不要把這樣昂貴的高級手帕洗出皺紋。

有驚無險洗好了手帕,俞定延還仔細拿去烘乾,光是整理手帕的事情就把俞定延折騰了整個黃昏,抱著去抽根菸的路上順便可以物歸原主的懶惰念頭,俞定延興致勃勃地來到倉庫附近的那幾級矮階梯。

先不管林娜璉會不會出現,現在重要的是抽煙。俞定延蹲坐在梯級上,叼著香煙掏出一盒所剩無幾的火柴。那是俞定延進軍團之前就帶在身上的火柴盒,如今盒子上印著的廉價廣告圖案已經褪色得看不清了。

打從心裡認真提醒自己要想辦法在軍隊裡搞到一盒火柴,俞定延手裡也沒閒著,勤快地擦起火柴,可是他擦了一根又接一根,不是太快滅掉就是根本划不起火花來。

俞定延忙了好一陣子才艱難地點了煙,世界上頓時沒有比這更讓俞定延覺得幸福的瞬間了。

興奮不已地吐出幾個煙圈,俞定延心情舒暢得想哼歌。

林娜璉這時才剛完成夜間巡邏工作,正拖著疲憊的身軀往自己的宿舍走去。那遙遠卻意外鮮明的背影擄走林娜璉的倦意,就連本人也不知覺地安慰了林娜璉。

「又來了?」

俞定延應聲轉過頭去,見對方正好是自己在等的人。

「走過軍營這麼多地方,還是這裡最安靜。營長你應該不介意我在這整理自己的思緒吧?」咧嘴一笑,倒也不急著把手帕交回去。

「上兵宿舍不需要整理嗎?」林娜璉總覺得湊崎紗夏不可能這麼簡單放過俞定延,這傢伙又是怎麼溜出來的呢?

「那個太累人了......」俞定延假裝拿湊崎紗夏沒辦法,半癱倒在階梯上,頹廢的模樣惹得林娜璉發笑。

「所以,不整理宿舍,跑來這裡整理什麼思緒?」林娜璉用軍靴踢了踢俞定延的大腿,俞定延很識相地給她挪出位子。

「營長應該還沒忘記這個吧?」林娜璉坐下來以後,俞定延才慢吞吞把手帕掏出來,交到林娜璉手裡。手帕上還沾了俞定延指頭的煙草味。

「啊......你也可以直接丟掉的。」林娜璉猜不透俞定延特地來歸還手帕的理由,反正那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要拋棄很簡單,但是要找回來就很難了。」俞定延說著,眼光隨著晚霞黯淡下來。

香煙燒到盡頭,俞定延意猶未盡,他又掏出一根煙,卻被林娜璉搶過去。林娜璉夾在手裡,放在自己嘴邊,示意要俞定延替她點火。

擦火柴的苦差事自然是俞定延的份,林娜璉甚至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一點火苗才終於燃起。

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煙霧,林娜璉覺得肩上輕鬆了不少。

「看來營長很累呢?那我就不打擾......」俞定延正要起來,卻被林娜璉拉住。

「那麼難的事情,你為什麼要做?」林娜璉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俞定延剛才眼神中的憂傷。

總是嬉皮笑臉的俞定延,總是展現優秀一面的俞定延,總是讓人驚喜連連的俞定延......在林娜璉眼中,這傢伙絕對不會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簡單。

「這可是秘密呢......」俞定延笑了笑。

「是很有價值的秘密嗎?」林娜璉好奇地問,嘴裡飄出和俞定延相似的煙霧。

「是不需要營長費心的秘密。」俞定延眨著眼,不知為何視線有些迷離。

「我現在很累,別跟我繞圈子。」林娜璉說著,低頭悠長地吐了一團煙霧。

「我遭遇了很簡單的事情,所以一直在做那件很難的事情。」俞定延沒有半點扭捏,很乾脆地回答道。

林娜璉愣了愣。俞定延這傢伙也真是的,被拋棄就說自己被拋棄,非要把話繞一大圈來說。

「是誰?」說到被拋棄,多半是自己的父母吧?林娜璉心裡如此想著。

「我保證不是鷹軍。」俞定延笑道。

林娜璉用力朝他肩上推了推,像是在責怪對方居然把自己想成如此不近人情、只知道戰術鬥爭的長官。

「那麼我也來說個秘密吧?」不知為何,在俞定延坦白以後,林娜璉看著總覺得這傢伙有點可憐。也不清楚自己是出自何種心情,總想為他說點什麼或是做些什麼。

俞定延只是挑挑眉,沒有回答。

「我的夢想是當明星。」林娜璉掐滅煙頭,長舒出一團煙霧。

俞定延噗地笑了出聲,背後馬上就挨了林娜璉一掌。

「這是真的!我總是想像自己穿上那種只有明星才能駕馭的禮裙,想像自己站在舞台上唱歌跳舞,然後得到所有人的歡呼擁戴。」林娜璉倒也不生氣,看見俞定延笑了她心裡也暢快。

「沒想到我會得到這樣珍貴的秘密。」俞定延笑著,這次的笑沒有絲毫嘲笑林娜璉的意思。

「敢把這秘密說出去就死定了,這可是連我們軍團的最高指揮官也不知道的事情。」林娜璉站起來,拍拍褲管上的塵土,看樣子是準備回去了。

俞定延做出給自己的嘴巴拉上拉鍊的動作,禮貌地目送林娜璉離開。

直到一切回復孤獨和陰暗之中,看著逐漸在黑夜浮現的點點繁星,俞定延不由得嘆了口氣。

其實也沒有什麼值得哀嘆的事情,但非要說的話,心情上好像總是有很多事情應該如此哀嘆出來。

或許只能怪這世界沒有想像中的體貼吧......

 

有時候,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同,人總是有能力把自己推向努力的極限。有些事情,牙關緊咬過後才發現,原來已經離當初的自己那麼遙遠。

黑漆漆的半夜,孫彩瑛挑著燈,懷裏抱著半截被磨平了切口的啤酒瓶,啤酒瓶裡裝滿了泥土,泥土中央長了一朵花,很小的一朵,大概就是走過的道路旁邊都能夠輕易摘到的野生花。花瓣邊沿是乾淨稚嫩的淡紫色,這樣的顏色總是讓孫彩瑛想起名井南。

於是孫彩瑛就這樣毫無念想之下把花刨了出來,毫無計畫可言地打算把這當成答謝禮物送給名井南。某種程度而言,名井南已經成為孫彩瑛的恩師了。

溫和微弱的油燈照著孫彩瑛的雙手,他拍掉沾在手掌的沙土,湊到燈下最亮處仔細地照看著。拇指和食指因為反覆的破皮而長出了乾燥的厚繭,手心還隱約摸出了些水泡。

看著這樣的一雙手,孫彩瑛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彷彿是在看陌生人的手那般,孫彩瑛不記得自己的雙手從何時開始長得這麼粗糙。

用這雙手,還能畫畫嗎?

這樣的想法從孫彩瑛腦海冒出頭來的瞬間,孫彩瑛為自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這種恐懼要比當初被人拿槍頂著頭更可怕,孫彩瑛幾乎是看到自己費心築起的美好前路正在崩塌般,這種慌亂讓他難以喘息。

著急地往自己身上拼命摸索著,哪怕只有一秒,孫彩瑛為自己忘記了那半根炭筆的存在而感到無比慌亂。

彷彿這才是他最稱手的武器,只是把筆握在手中就已經讓孫彩瑛改變了一切。他那因為緊張而總是死死抿住的嘴角,那雙總是警戒四周而睜大的雙眼,那不斷為了保護自己而瑟縮的雙肩,全在他執筆的瞬間恣意舒展。

槍火砲彈的聲音、承受痛苦的嚎叫和悶哼、凌厲而傷人的責備和侮辱……這些聲音早已被筆尖掃過紙張的聲音沖刷,爾後淹沒。孫彩瑛有力地揮動著手臂,摩擦的聲音隨著擺動如同海浪來回,墨黑的痕跡是深不見底的海洋……孫彩瑛在此當中沉醉,以至於他沒能及時發現名井南已經來到了自己身後。

「不去練習在這裏做什麼?」溫柔輕細的嗓音,就跟初秋這時吹動過窗前風鈴的涼意一樣,輕輕掠過孫彩瑛耳畔細碎的鬢梢。

名井南來得再輕,依然驚動孫彩瑛的心臟,為她瑟瑟長歌。

「啊………………」孫彩瑛慌亂著把筆記本的紙頁揉成一團,不過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已經是不必要的動作了,名井南在他身後時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這就是你一直把戰術筆記空著的原因?」名井南伸出手,顯然是要孫彩瑛把筆記交出來讓她查看的意思。孫彩瑛自知理虧,只好低著頭乖乖把那皺巴巴的筆記本交到名井南手裡。

說實話,名井南的臉色不怎麼好。

作為長官,她實在無法容許手下的士兵浪費時間做這種事情,更何況是像孫彩瑛這種就連特訓的時間都嫌不夠的新兵。再說了,孫彩瑛是她難得願意費心栽培的人,看見孫彩瑛這如同偷懶一樣的行為,名井南確實生出了背叛感。

眼見名井南一邊緩緩翻著紙頁,臉色一邊漸漸陰沉下來,孫彩瑛心裡既為難又著急。

「對不起,我好像......一直都讓你失望。」孫彩瑛攪著手指,膽怯地說。

「我很高興。」名井南猛地合上本子,看這動作分明就沒有很高興的意思。孫彩瑛不敢多說,只敢把頭越垂越低。

雖然內心湧動著不滿,名井南終究還是決定從鼓勵開始:「我聽說了你的訓練成績,壞習慣也改掉了,做得好。」

名井南沒少從林娜璉那聽來孫彩瑛的消息,責怪和教訓的話想必林娜璉和訓練營的那些長官都對孫彩瑛說過了。至少在這種時候,名井南認為自己不必那麼嚴苛。

只是短短的一句讚賞已經讓孫彩瑛喜出望外,他那雙靈眸直勾勾地盯著名井南,嘴巴顫抖著卻都不說話。名井南被他看得有些尷尬了,決定轉移話題。

「那是什麼?」名井南轉過頭,指了指和油燈放在一起的花瓶,夜裡從林間吹來的晚風正好趕走了名井南兩頰上的熱氲。

「這......這個......因為來的路上看見花很漂亮,加上因為我想要好好謝謝你,想表達我的誠意,所以在來的路上,因為花真的很漂亮,又因為我真的想......」孫彩瑛說著,越說越覺得自己沒有底氣,後面那幾個字他幾乎是用氣聲呼出來的。就只是幾句簡單的解釋而已,卻是意想不到的累人。

「所以這是我的?」名井南明瞭的整理。

孫彩瑛用力點著頭,他試著調整呼吸,胸前的起伏卻沒有半點想要緩下來的意思,他剛才差點喘不過氣。

「送給你......那個......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孫彩瑛抓起花瓶,紅著耳根把它遞到名井南眼前。可憐的紫色小花因為孫彩瑛粗魯的呈遞動作而劇烈搖晃了幾下。

看著孫彩瑛這拙陋的謝意,名井南不自覺地笑了。

「你忘了我們的約定?」名井南輕聲問,聲音要比剛才更柔軟。

「我記得!可是......送禮物卻沒能喊出對方的名字,總覺得有些奇怪。再不然,至少讓我知道你是哪個連?哪個排?哪個班?」孫彩瑛也不顧臉不臉紅這回事了,既然說了出口,那就問到底。

說不定,名井南會因為自己這晚的誠意而改變想法?

「約定還是約定。」好吧,沒有這回事。

「哦......」孫彩瑛垂下肩,一副意志消沉。

名井南卻牽起了他的手,把這夜裡無盡的溫柔包覆在孫彩瑛掌中細碎的傷口上。她的眼中映著月色的美妙。

「一起去練習吧?」

「好......好!」

風聲帶著心跳的雀躍,怦動整個夜晚。星光閃耀,如同他們對視時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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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臉啊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