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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拯救平井桃。

嗯!現在沒有時間讓我猶豫了!我必須盡全力向著平井桃跑去,不然我擔心我作出了選擇卻兩個人都救不了。

麻繩斷開的瞬間我已經來到了平井桃眼前,我抽出匕首試圖抵住巨大而沉重的刀刃,只是一把小小的匕首無法完全承受那股衝擊力,在抵住刀刃的下一秒就斷裂了,我只好用上臂去撐住。

鋒利的刀刃毫不猶豫劃進皮肉之間,直接抵在骨頭上,我能夠感覺得到上臂堅韌的血管被刀刃壓著,慢慢破開,溢出鮮血。

溫熱的血液沿著我的手臂一直往下流淌,在手肘上凝聚,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平井桃的頭髮上。

“喂,你自己也想想辦法逃走吧...”

我低下頭使出力氣向平井桃說道。

現在我的雙手都用來抵住那塊沉重的刀刃,實在空不出任何動作來解救她。

“我...我害怕......”

她帶著極其嚴重的顫抖聲如此告訴我。

“害怕也要逃出去啊!我撐不了多久,難道要等死嗎?”

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難道就不能打起精神來趕快逃出來嗎?

平井桃聽見我的話以後才開始慢吞吞地扭動肩膀,試著從束縛之中掙扎出來。

被她這樣拖延,我應該是無法妄想自己能夠救下平井桃以後再去救名井南了......

 

在我向著平井桃邁開第一步的時候,名井南手裡握著的匕首又緊了些。

當我來到平井桃身邊,那把匕首已經抵在她胸口那片慘白的皮膚上。

我用手抵住刀刃,同時那道鋒利早已鑽進名井南的胸骨。直到尖刀慢慢地進入並且捅穿了心臟,名井南遠遠地扭過頭來看著我。

她臉上始終佈滿了眼淚的痕跡,我想在她還沒有遇見我一直到她的心臟穿孔的一刻,她的生命從沒停止過哀傷。

可憐的少女......

我還沒能好好記住她的笑容,她的生命卻早已成了我手中的細沙,在我的疏忽之下離我而去。

雙臂已經漸漸失去血液的流通和帶氧,從指尖開始慢慢發麻,我替平井桃踢開了扣在她脖子上的木柵,木屑飛濺出來似乎是有劃傷了她的臉。顴骨處的肌膚被劃了一道小傷口,一滴鮮血凝固在傷口之上。

幸好不是戳進了眼睛。

在確保平井桃已經完全掏出枷鎖以後,我將手上抵著的刀刃鬆開,刀刃重重墜在沙地上,揚起了一番滾滾塵土。

要是我沒能及時接住刀刃,平井桃的脖子絕對會被完美而公整地分成兩半。

粗略查看了一下手上的傷勢,血液停止了流淌,只是傷口在帶有沙石的空氣之中曝露著,不僅僅是沾進了傷處,同時也傳來輕微的刺痛。

不用擔心,這點小傷不算什麼。

過去為了練習獵殺,就算小腿骨折,大腿被猛獸咬傷也一連三天在潮濕的野林和沼澤中度過了。

現在這些細小的傷口,充其量也就是在抓癢的感覺。

平井桃緩緩地站起來,再緩緩地拍著身上的沙塵,動作慢得我都要懷疑她是故意拖延時間讓我救不了名井南。

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我終究只能夠遠遠地看著名井南胸口的鮮紅擴散開來,然後那道纖瘦的身影直直倒下,再也不懂動彈。

 

我需要接受名井南不復存在的事實,對吧?

這個世界只存在永生的能力,卻沒有讓人重生、使人復活的能量存在。我沒想到這一刻的悲傷竟然足以掩蓋我尋找載體獲得永生的那股衝勁。

智者們, 我忘記自己最初尋找的是什麼了,我到底是為了什麼而追求永生?

如今的我似乎找不回當初的理由。

我就似是被各種危機和威脅的驅趕之下,逃亡般的被逼迫著向上逃,攀上聚集載體成為永生大祭司的階梯。

可是我掙扎求存到最終,似乎所到的地方並不是我的出路,而是一個越發讓人絕望的死角。

我......要不要放棄追尋永生?

“喂,大祭司,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

平井桃走到我的身旁,可我仍舊在遠遠看著名井南。

她就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風吹而過,為她蓋上一層細碎的沙子,難道她該被埋葬在此?

“發什麼呆?不走嗎?”

平井桃的語氣平穩得就仿佛剛才的驚險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她怎麼可以恢復得這麼快?

要是剛才命懸一線的是林娜璉,或是周子瑜她們的話,大概要我花上好些時間來安撫。

“你......剛才不是還瑟瑟發抖來著嗎?”

我用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平井桃,生怕她其實還有掩藏的身份。

難道她也是新主找回來的傀儡?

“現在沒事了啊!都安全了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哦...我要像老頭子那樣敬畏你,是嗎?”

嗬......這話里的刺還真多。

這下子倒是確保了平井桃這傢伙不是新主的傀儡,因為七宗罪的載體總是會不自覺地忘記敬畏祭司這回事。

平井桃就是我要找的載體的話,她會是哪一宗罪?

“老頭子?他可是求我救你來著。”

還記得在洛瑪旅館的時候,那個老人家就跪倒在我跟前,用一嘴的鮮血對我說什麼...什麼祭司不能成為七宗罪......

對,他是有說過這樣的話。

“他當然要這樣說了,一生都在為祭司服務的人,到臨死前也只懂得依賴祭司。”

平井桃說得一點也不在乎,語氣輕佻,而且她似乎很鄙視聖堂。

所以那個老人是前祭司的奴僕?

“你似乎知道很多故事?”

我邁開腳步朝著名井南的方向走去,平井桃跟在我的身後,似乎不太樂意。

她大概認為我這些舉動沒有意義。

 

名井南安安靜靜地躺在沙地上,原來就慘白的膚色此刻完完全全失去了血液的光彩,變成暗啞無光的青紫色。她胸口上還插著那柄匕首,鮮血流出並且沾滿了塵土,凝固在乾燥的沙粒之中。

“南......”

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

名井南的眼睛輕輕地閉著,輕得讓人以為她只是在裝睡。

她的身體就跟空殼一樣,很輕易就能抱起來了,就仿佛是即將隨風飄散消逝一樣。

“名井南啊......”

我的眼眶居然有些滾燙。

後悔的心情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可惜。名井南的生命真的不該就此在新主的掌弄下殆盡。

“那麼傷心是沒有用的,她不是你用得上的載體。”

平井桃還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我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工具,是我答應過會保護她的。”

七宗罪之中有沒有一種名為讓人厭惡或者是自私的罪名?如果有,那麼或許我就可以理解平井桃的為人了。

“唔...至少,你該慶幸你的選擇是對的。”

幸災樂禍嗎?還是說她太容易就滿足於現狀?

我想救南,我想救她。不管平井桃說什麼,我還是想要救她。

“唉!從來就只存在撒旦的傲慢,卻是再怎麼樣也絕對不能成為傲慢的撒旦。你明白嗎?”

平井桃說著突然就走近名井南的身軀,目光盯著名井南胸口上的匕首一直看。

她想要做什麼?

“你比起老頭子口中說的那個前祭司有趣多了,聽說他可是一個連淚也不捨得為載體而流的人。”

她呢喃著,轉過頭來盯著我臉上的淚痕仔細的查看。

“她死了你還想把她留在身邊?”

她突然又皺了皺眉。

一連串神秘兮兮的動作,我根本看不明白。

莫名其妙,於是我只好茫然地點頭。至少平井桃跟我是同一陣線的,我想我可以相信她不會突然變異出奇怪的模樣來害我。

“那你讓她挖過你的心臟嗎?”

挖心臟嗎?

唔......智者們,我的記憶有些模糊了,我有允許過任何人挖出我的心臟嗎?好像沒有吧?

要是挖過出來的話,那我應該早就死了才對...

“心臟......”

不是!我有!

我曾經讓南挖過我的心臟!你們記得嗎?就在那次新主設下的幻境之中!

可是我很快就醒來了,而且醒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任何傷痕,這算是...挖過嗎?

“你可以試著用自己的血去救她。至於在那之後她會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平井桃聳聳肩,將雙臂抱在胸前,說完替我抱過名井南的身體,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她能夠醒來?”

復...復活嗎?真的有這種能力?

“我先說好!我不知道這樣做會有什麼後果,反正到時候出事情了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執意要救她...”

我試著要咬開自己的手指時,平井桃抱著名井南焦急地嘮叨著。

我覺得,不管會是什麼結局,我都該去嘗試。

我已經錯過名井南一次了,不該再有第二次,無論如何,就算她清醒過來以後變成怪物,就算那樣的她要一輩子埋怨我,我願意用我永生的時光任她怨勞。

只要她能醒來,不管變成什麼,都可以...都可以......

 

指腹被咬破的瞬間,大量的血腥味道噴湧到我的唇上。

我將指上的血液吸吮進口腔之中。

直到我已經如那個死去的老男人一樣滿腔腥血,手指因為失血而僵硬起來,我安靜地從平井桃的手中重新接回名井南,抱著她的身側,盡可能地避免觸動到匕首的位置。

她仍然只懂得睡覺。

永遠叫不醒一樣的裝睡。

我扶著她無力地側向一邊的臉,輕輕吻上了她冰涼透徹的紫唇。

血液為她好看的唇沿沾上口紅,我從沒察覺自己的血液有著如此神聖的顏色,就和聖堂祭祀所用的紅酒一樣純凈的顏色。

我輕輕用舌頭舔舐過名井南的冰涼,小心翼翼地探進她的唇齒之間,以舌尖為引導,將我的溫度引流到她喉嚨之中。

無意間從嘴角的縫隙之中流出了一行刺眼的紅色,用著極其緩慢甚至帶著點煽情的速度流到名井南的下巴......

有著血唇的她,好美......

淚水為了她的美麗,悄然在我動情的瞬間一劃而過。

口腔之中的血腥味瀰漫開來,我耐心地舔動著她的唇,希望能夠第一時間感受到名井南的身體恢復溫度和反應。

可是,我所期待的事情一直沒有發生。

她還是那麼安靜。

 

“你確定這樣做她就能醒來嗎?”

我不禁再一次懷疑起平井桃的用意。

她該不會只是想要作弄我,看我對一具冰冷的尸體傾情的樣子吧?

“我就說了我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只是看平井桃的反應,也不像是純然為了看我的好戲。

“所以......現在不管做什麼,都沒有用了嗎?”

我問著,依舊不願放下名井南。

平井桃聳聳肩,朝我伸出手,用她柔軟的手掌輕輕撫摸我微涼的臉。

淚水的濕潤被她的拇指輕易拭走,她似乎是早就準備好要做這些動作,毫不猶豫地抹在了那把匕首的手柄上。

那把匕首居然就化成細沙,瞬間在名井南的胸前散盡!

那道又深又大的傷口仍然存在,足夠讓我窺探名井南被穿透的心房和早已斷裂死去的血管。

“看來前祭司認為你做不到流淚這件事情...”

平井桃展露出成功的笑容,她說話的同時,我們身邊又一次刮起了旋風。

突然粗暴地迴旋的空氣夾帶著沙石,毫不留情地打在我和平井桃身上,我抱著名井南,拉起斗篷將平井桃摟緊,勉強替她擋去些尖銳的碎石。

這個場景果然還是新主落下的圈套......

 

——[警告!狀態不穩定]——

 

四十三、

 

…...

 

——[通知:狀態恢復]——

 

咳咳!咳咳!

抱歉...咳咳......那陣怪風吹得我滿嘴都是沙子...咳咳!

嗬......

幸好我還抱著名井南的身體,平井桃也在我斗篷之下安然無恙。

這裡似乎......是在聖堂?

不像話,真不像話!我花了三天的路程才趕到杜克小鎮,現在居然被刮回來聖堂了?

看來新主下定了決心要將我永遠困在幻境之中。

聖堂里靜悄悄的,安靜得讓人覺得風吹過的聲音也刺耳,死寂得似乎所有人都撤離了聖堂一樣。

我試著去感應那些幻境的邊界在哪裡,如果新主所下的圈套和以前大同小異的話,我應該能夠感應得到那股詭異的氣場才對。

唔...我試試看。

 

……

...還是不行。

我無法追尋那道氣場的來源,新主將他自己的力量來源隱藏的太好了。也或許這裡就是真實的聖堂,只是在等待我走入幻境的邊界。

哦,對了。

就在剛才感應的時候,我察覺到我的能力稍微有消減的跡象,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新主帶走了我的載體們。

畢竟現在在我的身邊,只有一個尚未被認證的平井桃。

還有......我不知道該對她的狀態如何定義的名井南。

名井南的唇色變成了深紅色,那是來自我身上的血液的顏色,可是那些鮮血只顧著變乾然後結痂,卻好像忘了要替名井南的皮膚找回活著的血色。

沒關係,我會等的。

但我想我必須要先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名井南,雖然說她很輕盈,抱著她其實不算吃力,但我擔心要是新主突然襲擊的話,我會來不及抵擋。

我必須更加小心行事才好。

 

“桃,再跟我說說你所知道的事。”

我記得在沙漠幻境的時候,平井桃說了很多有關前祭司和聖堂奴僕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保證你會相信我說的話。”

這個要求沒有什麼不好答應的,對吧?反正聖堂裡沒有別人。

於是我點點頭。

“我也只是聽老頭子說的,出了什麼事情的話我可不負責!”

行了行了,知道了。

我又帶點不耐煩地點點頭,抱著名井南往大禮堂的方向走去。

我記得大禮堂裡最大的那塊花窗玻璃下有個告解室,花窗的圖案好像是...那個叫什麼來著?上...上帝?

對,上帝。

上帝之光。

其實我覺得要是能夠叫作祭司之光的話,我會更加高興的。

“老頭子以前是前祭司的奴僕,聽他說,前祭司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出現在聖堂。然後突然有一天,他帶著七個女人回來。在大禮堂的地板上刻下了一個巨大的永生咒圖案...”

嗯...到目前為止還是我所預料得到的情節。

所以不是重點。

“是七宗死罪。他找到了她們,並且讓罪惡依照次序圍繞著他,然後...”

“等一等。”

我停下腳步以阻止平井桃自顧自地說下去,而且她走錯方向了,前往大禮堂的話要往左拐。

“走這邊才對。然後你說的次序?什麼次序?”

待平井桃回到我身邊以後,我才再次邁開腳步。

“死罪的次序啊...你不是應該知道的嗎?”

我只好在平井桃鄙視和狐疑的目光之下茫然搖頭,當初就是因為次序的問題,名井南才讓我去找平井桃的啊...

“唉...那你得到的第一個載體是什麼?我說的是,第一個被認證的載體。”

這個我記得,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娜璉。”

我得到的第一個載體,同時是陪伴在我身邊時間最長的人,就是林娜璉。

可是我的回答卻讓平井桃翻了我一個白眼,她竟然敢對祭司翻白眼...

“我是在問你罪名,娜璉承載的罪名是什麼?”

她要不是平井桃,我早就將她的眼珠...呃......還是算了,我不忍心對她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

“貪婪。”

這一點我幾乎是完完全全確定了,娜璉的轉變,和貪婪的罪名完全吻合。

我能夠肯定的還有周子瑜和湊崎紗夏,一個是色慾,一個是嫉妒。

“第一個就是貪婪?”

平井桃睜圓了雙眼,煞有介事地盯著我。現在我就像個無知的傢伙一樣傻愣愣地點頭......

難道不是單純地將載體接受認證的次序排列出來就好?

“完了完了...前祭司的第一個載體也是貪婪!然後按照死罪罪名的次序排列了七個載體以後,他的身體就在死罪的面前莫名其妙地被空氣絞碎。”

所以......

按照平井桃的意思,我一開始就走錯了嗎?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個罪名的次序到底根據什麼來排列?

“聽老頭子說,那是前祭司受到的懲罰,來自墮天使之首的懲罰。”

呃...智者們,墮天使又是什麼?另一個像是紅袍教團首領們一樣的存在嗎?

平井桃看著我那一臉懵懂的樣子,沒好氣地問:

“你別告訴我你沒有看過但丁的神曲...再擺出這幅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我就不要幫你了!”

現在我是被教訓了對吧?是被一個還沒得到認證的載體教訓了吧?

可惡......

 

我覺得,我的大腦此刻承載過多的情報了。

或許應該現在此暫停一下,整理我的思緒。

智者們,我長久以來最為依賴、最可靠、也最明智的智者們!

請為我分析判斷現在所得到的線索吧......讓我想想,循著哪個方向去找比較有利呢?

 

A)死罪的序列究竟是什麼?

B)前祭司失敗的真相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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