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俞定延忙碌中——

 

好的,我搬開了酒桶。

那些暗紅的痕跡原來沒什麼,只是木桶裡原本裝著的酒渣滲出來的酒水。

確認了酒桶裡面放著的並不是什麼危險物,我也安心了些,即使這畫面還是會讓我不期然聯想起被人剁碎塞進酒桶裡的屍體...

反正我是搬開空酒桶了。

果然,牆壁後面還有一點點的空間。

那個空間造得很粗糙,而且說是酒筶的話,卻半點酒精的味道也沒有,連酒桶的木香味也沒有。

對方沒了聲音,我一直盯著那個漆黑的洞口看了好久,可是都等不到對方的回答。

我彎曲起手指,往舊石牆壁上敲打著,篤篤的響聲迴盪著,就彷彿裡面什麼東西也沒有一樣的空蕩蕩。

啊真是的...我現在是被鬼耍了嗎?

“嗚嗚嗚...”

漆黑的空間裡響出哭聲。

湊崎紗夏被嚇得不輕,拉住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靠近那個地方。

的確,不管裡面的是人還是鬼,我從小就熟悉的酒莊怎麼可能突然多出了這些怪事?

 

慘白瘦削的手臂從黑暗之中伸了出來,失去血色的手指抓住我的手腕...

我以為對方會把我拉進黑暗之中然後將我吞噬,然而她卻只是想要扶在我手上,漸漸走出那片漆黑。

不是邪靈,而是一個虛弱的女生。

哭得紅腫的雙眼,我還能夠看清楚佈滿在眼球上的血絲,像散開的線頭那樣散佈在她瞳孔四周。

“救我...我不想成為贖罪物......”

她一出來就如此對我說。

 

——俞定延忙碌中——

 

那個女生叫名井南,是酒莊的老管家想要找到贖罪物而被賣到酒莊裡來的。

這聽上去有些荒謬,我從來不覺得那個老管家有什麼致死之罪。老管家在我印象中一直都是那麼勤勞善良的人,怎麼會有致死之罪?又為什麼要帶走名井南來作他的贖罪物?

“為什麼不自己逃走?”

我最疑惑的,是為什麼名井南會這麼被動的留在酒莊,她難道不應該想盡辦法離開這裡嗎?

“我...家裡為了保住房子,迫不得已把我賣了出來...”

所以她是被家人拋棄的可憐孩子?

“看來你在家裡還有兄弟姐妹?不然你的父母怎麼捨得將你賣掉?”

我將熱好的牛奶放到名井南面前時如此推理著。

“你難道就不會覺得不公平嗎?為什麼不反抗?”

凡是有比較的這種事情,湊崎紗夏就最敏感了...她雙手抱胸,不屑地打量著名井南。

也對,這種情況換作是湊崎紗夏,應該早就大吵大鬧了吧?

名井南一直在看我的眼色,然後我點點頭表示自己也有同樣的疑惑,名井南才願意繼續說下去。

“我還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姐姐。反抗也沒有用的,她們收到錢了,不會來救我的。”

名井南不願意繼續解釋她家裡複雜的關係,我也不強求,反正那對我來說其實並沒有很重要。

我只需要知道她是被人放棄,陷入無助的生命。現在她需要我的幫助。

“你想我怎麼幫你?城鎮裡有交易的規矩,不能隨便破壞。”

紗夏在我旁邊聽著,在我剛說完就馬上不滿地哼了聲。

名井南小心翼翼地看了湊崎紗夏一眼,馬上又低下頭去,她縮起肩膀,把自己蜷縮在椅子上。

“......按照交易的規矩,如果祭司能夠開出更好的條件,可以解決問題嗎?”

她猶豫了許久,然後才緩緩說出來。看來是一早就為自己想好了後路,這是個很聰明的想法。

但湊崎紗夏就不樂意了...

應該是說對於所有正在或者即將要和她競爭的人和事物,她都不樂意接受。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

所以才會一下子擋到我的眼前,將我和名井南隔絕開來,

我帶著安慰的含義,讓湊崎紗夏坐到我的腿上,摟著她的腰。

“所以你的請求是想要脫離救贖物的身分,對吧?”

名井南的建議很有用,我認為可以一試。

名井南點了點頭,她看來是不太習慣看見這樣的畫面,尷尬的表情很明顯,而且帶著幾分少女的羞澀。

沒關係,以後她也會像周子瑜那樣習慣這些場面的。

“那麼我可以破壞你和老管家之間的交易,但作為交換條件,你必須隨時準備好為我犧牲。”

這個交易根本就不像話。答應這個條件,這等於是陷入另一個不平等的身分。

“只要別讓我成為老管家的贖罪物。”

然而名井南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她又是為什麼會信任我?如果我也如同老管家那樣要她死呢?不管如何名井南的毫不猶豫在我看來有些魯莽。

 

廚房的燭光突然輕輕搖曳,光源驅使事物的影子都顫動起來。

從廚房門口傳來了腳步聲,停在那道弱不禁風的殘舊木門前,有一道輪廓從木板的縫隙之間閃著,卻又因為距離太遠而沒有辦法分辨清楚。

直到那道輪廓輕輕咳嗽,我才從那帶著一些老痰的咳嗽聲以及低粗的嗓音之中分辨出身份。

是老管家。

名井南表現得格外緊張,白骨一樣瘦小的手緊緊抓住我,讓我感受到她由恐懼而發的顫抖。

我本來想要讓名井南躲回去那個狹小的空間裡,然而時間並不允許我這麼做。

老管家早我一步將門推開。

他手中拿著燭台,在看見我的時候顯得有些訝異,但這仍然隱藏不過他在剛才推門那一剎間眼神裡藏著的殺戮的意味。

老管家看來也不簡單。

“祭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緊緊捏著燭台,上面燃燒著的蠟燭還很長,溶掉的蠟並不多,看來並不是在巡查中途走進來的。大概老管家一直都在留意著廚房的動靜...

“那麼老管家又是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我反問。
“我?祭司可能忘記了,在夜晚巡查酒莊也是我的職責之一。”

他說謊。

巡查酒莊的話,蠟燭再怎麼也不可能像剛點燃一樣。

老管家移開視線,改而盯著我身後的名井南。

“廚房裡沒有什麼異樣,你可以去別的地方巡察了。”

我說著,然而老管家眯起了那雙佈滿皺摺的眼,他自然是不相信我的話。
“那我需要帶走這個人。”

老管家沒有耐性拐彎抹角,伸出手指直直指向名井南,名井南怕得在我身後倒抽了口氣,往後退時腳跟撞在空酒桶上。

“她從現在開始是我的人。”

我瞟了一眼,看見湊崎紗夏正扶著她。和湊崎紗夏交換了眼神,然後我看著她點點頭。

紗夏很聰明,待會看准了時機她便知道要帶著名井南離開廚房。

“她?她是我找來的贖罪物!”

老管家稍微提高聲線,語氣失去了剛才的冷靜穩定。

“祭司,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你樂意協助我,可以現在就進行贖罪儀式。”

老管家不上當,追上前一手抓著湊崎紗夏,另一手扯著名井南的頭髮。

她們兩個原本緊緊牽著的手被老管家硬生生分開,老管家將湊崎紗夏推開,粗大的手臂扣住了名井南的脖子。

名井南的嘴巴一開一合的掙扎著,蒼白的臉因為失去呼吸而頓時漲紅起來。她伸出手無力地抓在老管家的衣袖上,可是這樣的反抗一點作用也沒有。

名井南額角上漸漸泛起了血管,受壓之下的靜脈血管在她額頭上分佈出不怎麼好看的條紋,鼓脹起來的血管看來就似下一秒就會爆開一樣危險。

“我說過了,她現在不是你的贖罪物。她是我的人,放開她。”

我當然知道如果不及時拯救名井南的話,她或許就會這樣窒息死在老管家的束縛裡。

相信我,我已經在腦海裡想著辦法了。

“不可能!我...我花了我畢生的積蓄...我的一生!是我買下了她!如果你不願意舉行贖罪儀式,那麼留著她也沒有用了!”

老管家的想法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怕,他加倍用力地勒緊名井南的脖子,名井南越發吃力地掙扎著。

不好,這樣下去南馬上就要氣絕了。

於是我跑上前撞開老管家,趁著他失去平衡往後倒去之際將名井南拉了出來。

唔...我能想到的方法就只有這個了。

“她是我的罪名!”

老管家怒吼著,從地上爬起來,我急忙把湊崎紗夏從地上拉起來。

“她必須替我死去!”

推着湊崎紗夏和名井南,我催促她們趕快逃跑。

老管家的情緒已經不受控制,留在這裡和他說道理是不可能的事,唯有先離開再想對策。

 

可是廚房突然吹出一陣怪風...

燭光在空氣強烈的流動下一閃一閃的,就連燈芯也被吹得痛苦地扭倒在一旁。

怪風吹在耳邊,大得讓人聽不見其他聲響,甚至耳膜也覺得有些疼痛起來。

那扇木門砰的一聲被關得死緊,不論紗夏和我怎麼推撞都無法將門推開。門關上的同時,廚房的空氣回恢了平靜。

重要獲得寧靜的氣氛之下,我隱約聽到身後粗重的喘氣聲,有點像垂死之人最後扯氣的聲音。

嗯?我好像在別的地方也用上過類似這樣的形容...智者們,有過這樣的事情嗎?

老管家從爐火旁邊的木頭堆裏抽出了伐木的斧頭,沈重的斧頭首端朝下的被拖曳起來,發出沙啞又刺耳的刮劃聲。

他瘋了...

居然還想對祭司動手?

 

可是老管家的暴戾不給我半點遲疑的時間,他掄起斧頭高高舉在頭頂,朝着我大喊一聲便劈頭砍來。

慶幸的是,比起輕盈的刀劍,斧頭的重量稍微阻礙了老管家的動作,讓我有足夠時機閃避。

斧頭砍在桌角,一下子砍掉了一隻桌腳,桌子傾斜下來,放在上面的器皿哐哐啷啷的滾到地上。

老管家踢開器具,又一次揮起斧頭。

我向着跟湊崎紗夏和名井南相反的方向跑去,只要我讓老管家追殺着我,她們便不會受傷。

可是這和我預想的完全相反,當我試著繞到另一邊的同時,老管家卻是很明確地鎖定了名井南。斧頭高舉過頭,正要揮下......

我該慶幸我有隨身攜帶匕首的好習慣。

匕首的鋒利及時割斷了他的手筋,身體自然反射鬆開手之際我穩穩接下了斧頭。

血液濺出來,沾到斧頭的手柄上,不過這一點也不礙事。

真正礙事的,是這老管家才是。

我踩上桌子,傾斜的角度恰好夠我的手臂扣住他脖子。

轉到老管家身後,我順應斧頭的重量揮下,結結實實地,砍進老管家的腹部。

憑著名井南的驚叫聲,我可以知道老管家噴湧出大量腹血。他的肚皮絕對是被劈開了,我抽回斧頭的時候,手柄上還纏繞著他血紅色的腸道。

“嗬咳......啊啊......”

活死人一樣難聽的掙扎叫聲,抽回斧頭的同時拉扯出了他的腸道,我卻大意地被這還沒完全死去的東西咬住。

拇指關節被他死死咬在口裡,心情就像被流浪狗咬了一樣糟糕...

暗暗咒罵了一聲,將斧頭捏得更緊一些,側開刀面拍在他的腦門上。我以為這樣他就會鬆口,可是這垂死的東西倔強得很...咬下的力量沒有絲毫放鬆。

刀面又朝他的頭骨拍了好幾下,我發誓每一下都幾乎使上了渾身的力氣。

斧頭撞上的腦袋起初堅硬無比......可是,不知道是我雙手開始發軟還是有別的原因,越是拍打就越是覺得他的腦袋變得...軟綿。

知道那種感覺嗎?

把煮熟的雞蛋破開,外殼粉碎以後,不是會觸到軟軟的蛋白嗎?

就是那種感覺,將熟雞蛋殼敲開的感覺。

我看見他頭皮裡有些東西突了起來,一點一點的,像硬塊,也像疙瘩。接著拍打之後那些細小的東西居然刺穿了頭皮,一邊滲著鮮血,一邊從皮膚底下擠出來......

是他的頭骨碎塊。

啊天...我居然那麼近距離看了這些東西......

 

用斧頭的利刃割開了老管家的嘴,撬開了他緊緊咬合的顎骨,這才終於能夠抽出我被咬住的指關節。

老管家已經不會動了,永遠也不。

他像受到洪水衝擊的泥堡一樣倒下,身體以不規則的姿態臥倒,看起來有點好笑。

斧頭用起來其實也不錯,是個好武器,只是它的重量耗費了我不少力氣,不如匕首那般靈活。

所以我把斧頭釘在老管家脊骨間,那效果就如同固定在劈木的木樁上一樣穩定。

名井南被嚇得說不出話,她多半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場面了,一直縮在角落,甚至想要回到那個狹小的空間裡去。

我覺得,她這樣也沒什麼。

有這種反應是正常的,畢竟當時我讓湊崎紗夏殺掉惠林媽媽的時候,紗夏也表現了類似的反應。

當時紗夏哭得要更加厲害一些...

為了不讓名井南真的瘋掉,我讓湊崎紗夏把名井南帶走。說起來也奇怪,剛才死活打不開的木門現在輕輕一推就吱呀著打開了。

我獨自留在廚房收拾著老管家的尸體,將他埋葬起來太費時間和力氣了,而且也沒有必要。

上次埋葬惠林媽媽的時候還有孫彩瑛幫忙,這晚看來是不可能了。

 

智者們,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記得那些裝著酒渣的空酒桶嗎?還有那一灘暗紅似血的酒跡...

沒有比那更適合隱藏尸體的了!

所以我又一次使用斧頭,依照人類身體關節的結構劈斷老管家的手掌,手臂,肩膀...

清脆的斷裂聲比起劈柴木的聲音好聽得多,但缺點是偶爾會因為有韌性的肌肉而無法爽快地一分為二。

最後砍開老管家的膝蓋,將他的身軀一塊一件的,不按順序地扔進了酒桶里,血腥味埋葬在強烈的酒精氣息之中,聞起來...唔......確實不怎麼樣。

我把老管家那顆頭顱扭了下來。

就如同智者們一直以來的建議,做事小心謹慎一些總是好的。我總不能把老管家清晰可辨的樣貌直接放進酒桶,這樣要是明天馬上就有侍女發現尸體,大概會被老管家圓滾滾的死魚眼嚇得昏厥過去。

所以我將他的臉扔進爐火,看著燒得旺盛的熊熊火焰熔解他的眉毛、眼睛、鼻子還有被割開了的嘴唇。火焰帶走了他皮膚上的水分,變得又焦又乾,最後焦黑的表面龜裂開來,皮膚裂縫之中因為高溫而逼出了頭骨內的血水。

我看那張臉也燒得差不多了,基本上已經完全焦爛不可分辨。我拿起炭火鉗,鉗子的兩端插進那雙眼窩裡,雖然裡面又流出了血水,不過在爐火的燃燒下很快就蒸發掉了。

我把頭顱夾出來,直接丟進酒桶,桶內傳出重物墜落的碰擊聲。

這聽起來讓人無比心安。

我將酒桶放好,用鐵桶裝了些水,把地上和濺到桌上的血跡沖掉......

 

天亮了。

 

三十六、

 

撒旦再次出現在我眼前,牠用牠黑色的尾巴輕輕掃過了我無力垂落在椅側的手臂,喵了幾聲見我沒有給牠任何回應,便變本加厲地將前爪搭到椅子上,伸著脖子嗅著我手心。

“血腥味有這麼好聞嗎?”

我輕笑著。

哈哈...我看自己是累得有點喪失精神了,我居然還開始跟一隻貓聊天。

這隻黑東西滿足地拉出了悠長的喵嗚聲,然後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我的手指。

撒旦舔著我的掌心時,孫彩瑛帶著周子瑜和林娜璉來到了宴會大廳。她們看起來精神很好,看見她們都平安無事地出現在我眼前,我這才終於可以安心一些。

至於名井南,她自然是一整晚也睡不著的,整晚都在照顧名井南的湊崎紗夏也是如我這樣疲憊。

撒旦從椅子上跳下來,向著名井南的方向緩緩走了幾步,嗅了嗅名井南的腳踝,然後頭也不回地踩著輕盈的節奏走出了大廳。

這東西又不知道要去哪裡了...

 

湊崎紗夏板著臉,領著瑟瑟發抖的名井南來到我面前,她看起來很不高興。

“你就只知道把東西丟給我。”

湊崎紗夏推了推名井南,仍舊沒有從衝擊之中解脫出來的名井南現在一臉蒼白,跌坐在地上一直顫抖。

“姐姐你看起來臉色也很不好。”

周子瑜倒了杯水,遞給湊崎紗夏的時候關心道。湊崎紗夏瞟了她一眼,哼著聲接到手中。

“因為只有你能處理好這樣的事情,我相信你。”

我撐著扶手從椅子上站起來,其實我累得有些手腳發軟了,但是我不能讓紗夏繼續為此難過下去,對嗎?

“所以?我是你的助手還是你的愛人?”

湊崎紗夏不屑地移開了視線,拒絕和我對視。

七宗罪的載體果然不一樣,一點也不知道要敬畏大祭司...

“都不是。”

我說。

湊崎紗夏猛地抬起頭來,眼神帶著不解又蘊怒的情緒看我。我輕笑著,將她抱進懷中。

“你是與我共有生命的人,我將性命和你聯繫在一起。這樣你還覺得...我們只是愛人這麼簡單的關係嗎?”

這番話並不是虛言。

昨晚的我確實是將性命賭到湊崎紗夏身上,要不是有她保護名井南,我大概會在分心大意的瞬間就被老管家砍下腦袋。

更何況,湊崎紗夏是我的載體,是我獲得永生能力的關鍵之一,這樣說來她的確與我共有生命。

所有載體都與我共有生命。

“你一整晚沒睡?”

湊崎紗夏聽完我的話以後垂下眸安靜了幾秒,隨即找了別的話題。

她伸手摸著我的臉,溫暖的指腹撫摸我疲倦不堪的眼角。我點點頭以示回答。

“人都到齊了,今天要做什麼?”

這是下司孫彩瑛的提問。

把所有人集合在一起的理由,是因為我沒有力氣一次又一次的反復解釋昨晚的事。我太累了,同樣的話我不希望重複說來說去。

在我的載體面前沒有必要說謊,而我也沒有心力去構思虛偽的情節來掩飾,所以我將老管家的那一段隱晦又簡短的交代了事。

她們看起來也是都聽明白了,沒有人追問當中細緻的情節。

林娜璉對於用餐桌被砍壞的事情沒有任何表示,對於因為名井南而鬧出來的詭異傳言也沒有追究。

藏著老管家肢體的酒桶和其他損壞了的老舊酒桶一起,在蘭丁酒莊那片長不出雜草的空地上燒成灰燼。

我向林娜璉借了三個僕人,在孫彩瑛的嚴格監視之下,用水泥將廚房墻壁的縫隙填補起來。

從現在開始,不會再有東西作怪了。

 

我正在為收拾昨晚的殘局而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周子瑜接近了名井南。

她蹲在名井南身邊,一直觀察著她。

名井南懼怕她的視線,只是一股腦地將自己的身體踡縮起來。

“你和我好像啊...南姐姐。”

周子瑜平靜的呢喃,神奇地讓名井南放緩了呼吸。

“我本來是要被賣到拍賣會上的,也是祭司大人救了我。”

周子瑜這個時候笑起來終於有幾分符合她這年紀的純真笑容。她說話的同時名井南聽得一愣一愣的,像是在發呆一樣的專注。

“不要害怕,祭司大人不是壞人。”

周子瑜的這句話我就不願讚賞了,世人本來就該害怕我,不管我是好是壞,都該畏懼我啊!

我突然覺得我在周子瑜的描述之下變得一點也不崇高了...

“喂...不要把我說得太好了,會讓她失望的。”

也罷,這種小小的玩笑就當作是拿來放鬆心情吧!

哄好了名井南的話,或許她也能夠成為載體之一?可是,她會是哪一宗罪呢?

周子瑜輕聲笑著,紫院訓練出來的孩子就連一顰一笑都那麼扣人心弦,她一笑,名井南也跟著像是被勾了魂地揚起嘴角。

這樣說起來有些驚悚,不過周子瑜的確是讓名井南卸下心房了。

“子......子瑜?你...跟在祭司大人身邊...多久了?”

名井南的聲音很小,小得如果不屏住呼吸就有機會聽不見的程度。

“也有一段時間了,我是第二個。”

說得就好像是她獲得了什麼榮譽那樣驕傲。名井南顯然不明白第二個的意思,歪著腦袋等待周子瑜的解釋。

“唔...南姐姐會是什麼?”

周子瑜轉過頭來看我,但我聳聳肩給不了答案。

現在我還需要暴怒、暴食、懶惰和傲慢。可是名井南的性格裡沒有半點相關的線索...

“我......是不是沒有用?”

名井南眼眸黯淡地低下頭,難過地自言自語著。長髮蓋住她臉龐的時候看起來不像話地和女邪靈的形象相似...

有時候眼角不經意瞟見她也會被嚇一大跳......

“每個人的存在本來就帶著罪名,因為有罪所以才需要祭司這個職位,怎麼會沒有用?”

我木納的安慰,名井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嘴裡反復呢喃著罪名罪名。

“子瑜是第二個的什麼?”

名井南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睜大雙眼詢問道。

“嗯?我?我......我是紫院出身,是第二個成為七宗罪載體的人啊...第一個是娜璉姐姐。”

周子瑜有些茫然,說完無助地看著我。我猜她是不懂得接下來要怎麼應對這些複雜的問題了。

“七宗罪嗎......那麼...昨晚帶我逃跑的,是不是嫉妒的載體?”

名井南轉著眼睛努力思考著,她的推理能力讓我很訝異,她居然會知道七宗罪,而且還推算得那麼精準!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敢肯定普通的城鎮人民不可能知道七宗罪的存在,就連作為祭司的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發現的內容,怎麼可能有人比聖堂的人更加了解這一切呢?

“我...我只是有聽我姐姐說過......但我不敢肯定。”

名井南抱住雙腿,膽怯地低下頭。

“那麼你對七宗罪的了解有多少?第四個載體會是哪一宗罪?你姐姐現在在哪?”

我仍然想要得到更多線索,只有收集更多載體,我才能夠控制那些想要違抗和阻止我的力量。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沒用...嗚嗚嗚......”

名井南又一次開始自言自語,拼命搖著頭。

她現在的狀況顯然不適合讓我繼續追問下去,所以我只好讓周子瑜留在名井南身邊,等待名井南的情緒完全平伏下來。

我想我該在等待的同時爭取些休息時間......

 

——俞定延休息中——

 

孫彩瑛監督完修補墻壁的工程回到宴會大廳,也是她叫醒我的。
我起來的時候宴會大廳裡早已沒了名井南和周子瑜的身影,孫彩瑛焦躁地催促我離開大廳,她說她已經讓其他人都去收拾東西,要盡快離開酒莊。

事件總是接二連三的發生,沒有讓我可以喘息的時間。

孫彩瑛告訴我,今早到過市集採購的酒莊僕人看見了紅袍教團的出現,他們沒有把市集翻個底朝天,也沒有舉著蒙太奇把途人抓來審問一番,只是以市集為中心四散開來尋找著我。

把那些證明我們來過的痕跡清理掉以後,所有人又一次聚集到宴會大廳門前。

 

“現在怎麼辦?她們必定是朝著酒莊的方向來了。”

林娜璉憂慮的問道。

我的視線突然又被那幅“天堂與戰爭”所吸引...

“要不要我去引開她們的注意?你們趁機離開?”

孫彩瑛也大膽的建議。我搖搖頭,孫彩瑛的建議行不通,教團的人看見孫彩瑛便會知道我已經來過酒莊,先別說她們會不會馬上追捕我,至少我不希望孫彩瑛會落入她們手中被她們拷問。

如果躲起來,有機會成功嗎?那晚詭異的秘道,會再次為我開啟嗎?

“離開的話,可以到哪裡去?”

周子瑜提出了另一個重點。除了酒莊,似乎沒有別的地方能夠信任。

那幅畫異常地吸引著我,那陣感覺我說不上來,但就是覺得和那晚氣氛相似。

撒旦從走道的另一端跳了出來,站在那端用牠亮黃色的瞳孔看著我...

“那個......”

名井南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我的衣袖,她的聲音很小,只夠讓我聽到。湊崎紗夏正在說著她這次絕對不要成為被留下來引開教團的人。

“我知道我幫不上什麼忙...你......去找我的姐姐吧...就在杜克小鎮。”

我幾乎要將耳朵湊到名井南嘴前才能夠聽清楚她所說的話,她要我到杜克小鎮去找她姐姐。

這聽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

至於杜克小鎮,是個不怎麼有名又不怎麼繁華的小鎮,杜克小鎮再過去的話就幾乎要到城鎮的那片野林,也就是當初我被遺棄的那個地方。

“到洛瑪旅館,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們,自然會找到我的姐姐了。對不起,我能幫忙的就只有這些......還是我姐姐比較有用...”

名井南難過地說著。

“為什麼要這樣想?你給了我很重要的線索,是很大的幫助啊...”

我揉著她的頭髮安慰道。

“喵...”

這個時候撒旦仍然在遠處盯著我看...

名井南聽了我的安慰以後害羞地抿起唇,得到我的稱讚讓她很是高興,而我也終於能夠得知她笑起來時的模樣。

還真是可愛...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了!

 

“我想...我應該適合留下來。如果教團的人找你,我可以誤導她們向錯誤的方向去。”

“再不走,要是教團的人燒了我的酒莊怎麼辦?定延,你的決定是什麼?”

“反正這次你別想拋下我,要逃要躲都隨便你,別把我當工具就好。”

“祭司大人,這次我和紗夏姐姐是一樣的想法。”

“我隨時準備好以祭司之名而戰。”

“喵嗚......”

 

所有人一言一語的催促我下決定......這次該怎麼辦?

A)讓名井南留在酒莊,拖延教團的進度。

B)所有人一起離開酒莊,不影響教團進度。

C)跟隨撒旦,試著找回秘道躲避教團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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