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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把一群懵懂又無助的訓練兵硬是塞進了預備軍的行列以後,林娜璉接連幾天都沒能安穩入眠。除了處理日常事務和每日訓練之外,林娜璉犧牲了自己珍貴的睡眠時間來為這群名不符實的預備軍打造一套地獄般可怕,卻又效能極佳的訓練項目。

於是這一夜,林娜璉懷揣著滿腔熱誠和自信,大步流星地前往指揮大樓向名井南報告全新的訓練內容。

外面夜色正好,遠處的樹林傳來陣陣蟲鳴,龐大茂密的樹叢偶爾搖擺,空氣的溫度伴隨著晚風以微妙的時間差而有所變化。這個夜晚的每個角落,似乎都在散發著安逸和美好的氛圍。

林娜璉將臉側的髮絲輕輕捋到耳後,這個動作讓她路過的身影成為這夜最美好的光景。聽見有人感嘆,那是林娜璉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從飯堂裡走出來的那些士兵們,除了對林娜璉一掠而過的妙曼蹤影發出著迷的讚賞之外,不知爲何還會引起陣陣交頭接耳之聲,悄聲卻熱烈地討論著什麼。

林娜璉很是疑惑,她低頭檢視自己的軍服,卻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可是那些士兵似乎一直在注視自己的背影,沿路所遇到的軍士亦然。林娜璉還以爲是有人大膽對自己惡作劇,在自己背後貼了什麽東西。

 

不管林娜璉走到哪,遇到什麽人,都能夠看見他們嘴角竊笑,不然就是和身邊的人低聲笑談。林娜璉聽不清楚他們說話的内容,只知道自己突然成爲了話題人物。

成為軍團中的話題人物對林娜璉來說,並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更不足以對她的日常工作造成困擾。她是營長,是軍團中校,那些士兵們再怎麽張狂,也沒膽量來騷擾林娜璉。

托了自己在軍團位高權重的福,林娜璉很順利地進入了指揮大樓,來到名井南的房間。

這位親愛的軍團上校仍然是和任何時候一樣,姿態端正卻難掩疲憊地坐在桌前,對著桌上攤開的一份又一份軍報苦惱著。

「來得正是時候,你看看這個。」林娜璉才剛進來,名井南馬上就把手上捏著的一份資料放到她面前。

林娜璉只得先把訓練項目的報告擱在一旁,拿起名井南要她看的資料,仔細閱讀著。名井南適時地說:

「我想換掉十二連的指揮長官,你覺得如何?」

資料上清楚地寫著:

【十二連防線失據,指揮官盧斯大尉判斷失誤,導致大量儲備物品被盜,部隊軍士無法重整編制。現通知獅軍各師部隊:如有遇上獅軍七師二團第十二連的流失人員,將自動編配加入部隊。】

「看來我們第七師團會變得很有名?」林娜璉打趣說。

那是從大本營發送給獅軍全體部隊的軍報,上面清楚地寫下了名井南所帶領的部隊——獅軍七師二團,很明顯這是大本營在警告名井南。

「現在所有軍官都知道我弄丟了整整一百人的射擊連。」名井南痛苦地揉著眉心,無比惆悵。

林娜璉看著,除了心疼這位可憐的好朋友以外,卻也對這狀況愛莫能助。這形勢看來,真的只能盡快促成正規軍的誕生。

「盧斯那傢伙也不是第一次出這種事情了,換掉也好。」林娜璉盡可能態度坦然地說著,她光是站在這裏,就能夠感受到這整個上校房間都充斥著名井南的壓力和憂鬱。

「我累了,你幫忙看看名單裡有誰能取代他吧!」說完,名井南乾脆撇過頭去,把身體的重負完全拋給那張上校座椅。

林娜璉消化報告資料需要點時間。而趁這個空檔,名井南鮮有地不在閉目養神,而是和林娜璉聊起天來:

「聽說你養寵物了?」

平常軍團事務已經讓名井南忙得焦頭爛額,她對軍中流傳的八卦消息更是一無所知。可是這次的討論對象落在林娜璉身上,讓名井南也忍不住好奇。

「這情報你是從哪裏得到的?」林娜璉雙眼盯著報告資料,萬分嚴肅地問。

「通信營接收到的。」名井南攤在座椅上想當然地回答。

林娜璉詫異著愣了愣,片刻以後才意識到名井南誤會了自己的意思。

「我是說養寵物這件事。」林娜璉臉色又暗了些,難道那些士兵在自己背後竊竊私語的,就是在討論自己養了寵物?

直覺告訴林娜璉,士兵們所討論的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純真。

「哦……在守衛軍換崗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看林娜璉那麽嚴肅的臉色,名井南還以爲林娜璉是覺得被干預了私生活才那麽不高興。

「他們說我養什麽?」林娜璉又問。

「狗啊!」名井南哭笑不得地回答。

「什麽狗?」林娜璉緊緊追問,名井南更加覺得不可思議:

「你自己養的你不知道是什麽狗?」

林娜璉一陣默然。

本來聽說林娜璉養狗,名井南還很高興來著,畢竟小動物總能夠療癒一些醫療兵們治療不到的傷口,她也想跟林娜璉借隻狗狗治癒自己疲憊不堪的身心。

可是現在看看林娜璉這副冷靜又嚴肅的模樣,名井南不由得擔心那隻寵物的生活。

「像你這麽忙,一定沒時間照顧他、關心他......」在名井南還不知道什麼是軍團的年紀裡,家中也曾養過一隻小狗。說起寵物,名井南便沉醉到美好的童年回憶裡,並且語重心長地向林娜璉分享自己的養育經驗。

「你別看狼犬這品種好像很堅强,其實都是需要關愛的小動物啊!」名井南這麽一說,林娜璉就全明白了。

甩下手中的報告資料,林娜璉着急想往外面跑。

「我岀去一下!」

碰!

話音剛落,林娜璉的身影就已經斷絕在被關上的門以外。

狼犬……如果連名井南也知道這件事的話,那麽在軍營裡應該早已經傳遍了吧?

 

「你聽說了嗎?營長和俞定延的關係!」身旁突然有人咋呼道。

湊崎紗夏有些愕然,失神的腳步險些就把自己絆倒,心中忽地咯噔一下,湊崎紗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湊崎紗夏沒有回過頭去看說話的人,只是繼績專注自己的腳步,不離聲音太近,也不走太遠。

「怎麽會!我看她每次訓練都故意針對俞定延,我還以爲營長討厭他呢!」身旁的人們繼續熱烈討論著,誰也沒有在意湊崎紗夏剛才的踉蹌。

「說不定營長把這當作情趣呢!聽說俞定延每天晚上都不在訓練兵宿舍睡覺,我猜他都到營長的房間去求安慰了吧!」

「哇……營長給他的代號應該就是這意思了!」

「就是說啊!林中校的小狼狗!哈哈哈哈哈!」

討論的内容變得越來越不禮貌,讓湊崎紗夏聽得眉頭緊皺。

亂套了,全都亂套了!

林娜璉那女人究竟在想些什麽?既然要談戀愛,爲什麼不去找個軍位祟高的軍官交往?她到底什麽眼光,居然看上那姓俞的古怪家夥?

再說了,現在流言蜚語都幾乎傳遍整個軍營,就差沒傳到大本營那些長官耳中,林娜璉那女人作爲營長,這種時候到底跑去哪裡了?她不是應該出來管制一下的嗎!

湊崎紗夏走著走著,越走越覺得氣憤。

上兵營的上兵們已經沒有訓練的鬥志,個個都窩在一處聊俞定延的八卦。這種散漫的場面湊崎紗夏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憤慨地轉身離開上兵營,急匆匆地往林娜璉的宿舍方向走去。

今天晚上說什麽湊崎紗夏都要好好把林娜璉那女人罵醒!

 

接近教官宿舍,遠遠就能看見林娜璉在一小段樓梯上站著,湊崎紗夏沒有半分猶豫,直接朝著那個方向怒喊:

「林娜璉!」

只見原地站立的林娜璉有些茫然地緩緩轉過頭來,先是被湊崎紗夏那張怒氣升騰的表情震攝了一番,還來不及開口回應,湊崎紗夏就已經踩著軍靴移動到自己眼前。

「軍營裡都亂成一團了!你難道不管了嗎?」眼見林娜璉還是臉帶疑惑的站在原地,甚至根本不著急詢問軍中發生了什麼事情,湊崎紗夏不知為何心頭怒火燒得更盛。

「還發呆!」

一聲怒喝,把林娜璉嚇得身子一抖。

林娜璉只覺得自己被湊崎紗夏教訓得很莫名奇妙。就算自己過往有做過任何讓湊崎紗夏有意見或感到不滿的舉動,這位副團長的寶貝孫女也只會氣噗噗地跑去找名井南投訴,也沒見過她會像今天這樣跑來自己面前大呼大叫。

「這是……怎麼了?」林娜璉只覺得自己被罵得很莫名其妙。

甚至莫名其妙得讓她忘記自己的身分是中校,忘記自己其實不需要乖乖站著接受一名上兵的激動情緒。

林娜璉忘記的事情,湊崎紗夏倒是先想起來了。

看著林娜璉那乘著月色閃閃發亮的軍徽肩章,湊崎紗夏一頓語塞,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下去了。清清喉嚨,湊崎紗夏深吸口氣平復自己過分激動的情緒,放緩聲音,說:

「你真的喜歡俞定延那家伙嗎?那種程度的垃圾就讓你瞎了眼了嗎?」

湊崎紗夏不說還好,話說出口的瞬間就讓林娜璉臉色一陣漲紅,又突然煞白。林娜璉僵在原地,無比尷尬地抽動著嘴角,試圖拼湊出可以解釋的句子。

可湊崎紗夏臉上已經寫滿了對林娜璉的失望。

「真沒想到,你的眼光這麽差。算我多管閑事……

就在湊崎紗夏已經打算結束這單向的溝通,不留情面地轉身離開之際,有一道聲音從林娜璉身後冒了出來:

「我這種程度的話,應該能算是頂級垃圾了吧?」

猛地回頭一看,卻只見林娜璉仍舊僵立在原地,尷尬卻莫名略帶歉意朝自己笑了笑。

這瞬間,湊崎紗夏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

一團白霧從林娜璉身後偏下方緩緩飄出,燃燒著的手捲煙被輕夾著,放到唇前緊抿著。空氣被迅速抽取,接著又被大量吐出,呼氣的聲音在這突兀又令人難為情的氣氛中彷彿格外漫長……

煙霧飄散,從林娜璉身後緩緩顯現的是俞定延叼著香煙,朝湊崎紗夏咧著半邊嘴角似笑非笑的樣子。

「你好啊,湊崎上兵。」這笑容邪魅之中帶著幾分痞氣,卻絲毫不失氣勢。

俞定延自然沒有忘記,之前在戰術訓練的時候這湊崎紗夏把自己耍得團團轉,還給自己的天靈蓋脫毛!沒想到報復的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這下子換湊崎紗夏漲紅臉色。

機敏如湊崎紗夏,當然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個地方和俞定延糾纏。

她板著臉踏上前,盯著俞定延。這時候俞定延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臉前擦過,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嘴裡叼著的香煙落入湊崎紗夏手中。

「看見你,我就不好。」說著,湊崎紗夏果斷把香煙丟在地上,香煙剛落地,緊接著便迎來了軍靴靴底的一頓踐踏。

俞定延看著那珍貴無比的煙草就這麼消失在沙土之中,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只能在心中默默哭泣。

等到湊崎紗夏已經遠遠離去,甚至看不見身影,俞定延才欲哭無淚地來到自己香煙被埋葬的地方。他緩緩蹲下,仔細收拾著幾乎殘破得無法尋回的煙蒂。

「雖然不知道會是誰,但以後跟她交往的那個人,一定會很辛苦吧……」俞定延輕嘆著,無奈地看著自己手心那被踩成殘渣的香煙。

事情已經發展到一種讓林娜璉無從入手分析的地步了。她看著俞定延蹲在地上的背影,心中的疑惑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俞定延這傢伙,為什麼總是和這麼多人糾纏不清呢?而且更讓林娜璉困惑不已的是,俞定延似乎都不是那個主動糾纏的人。這到底……

「你難道都不會想去報復嗎?」林娜璉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推理了,她只能提問,希望俞定延能給出合乎情理的答案。

「中校,你這是在教唆我以下犯上,還是鼓勵我自尋死路?」俞定延收拾好香煙殘渣,回過頭來反問林娜璉:

「我能怎麼報復獅軍副團長的孫女?」

俞定延說的在理,林娜璉點點頭以示理解。

「那麼,軍團裡的那些傳聞呢?沒有影響你的心情嗎?」其實林娜璉會丟下名井南跑來這裏,正是因為她擔心那些傳言會讓俞定延難堪。

「啊......說我是長官你養的小狼狗這件事?」俞定延輕鬆地提起了林娜璉耿耿於懷的話題,林娜璉點頭。

「比這更不堪的話我都聽過了,這種程度只能算是沒創意。明天就會消停了,我保證不會對中校造成困擾。」俞定延很是真摯地承諾著。

只要俞定延遞上幾根手捲煙,和那些愛聊八卦的預備軍編幾段堪比號外消息的謊言,就能解決這種麻煩了。

林娜璉隱約從話間聽出了一些端倪,總覺得自己該繼續追問些什麼才對,卻又說不明白有哪裏值得深究。

 

點點星光的靜夜,有人憂愁,自然也有人怦然心動著。

遠在山隘最陰暗無光之處,連綿的樹叢把孫彩瑛和外面那些擾人心神的流言蜚語隔絕。

林娜璉給孫彩瑛的代號並沒有讓他變得強大,亦沒有讓他在預備軍當中顯得威風。他還是那個一心只想要畫畫的孫彩瑛,他依然是那個憧憬著成為藝術家的小彩,他仍舊只是那個拿不起槍打不了架的無辜平民。

「野狗」這個稱謂對孫彩瑛的軍隊生活一點影響都沒有。

縷縷輕風、搖曳的燭光、和孫彩瑛極致細膩的筆觸,這才是孫彩瑛所在乎的。

被吹動的樹葉掩護著孫彩瑛筆尖發出的沙沙聲,好讓他可以順利陶醉在藝術的美好世界之中。即便夜深,手中那根斷筆依然將孫彩瑛自身精神從疲憊感裡遠遠抽離。

「今天的訓練還好嗎?」背後傳來柔和的關心。

孫彩瑛頓時驚醒,馬上將筆夾在記事本中,塞在自己的軍服裡,褲子的橡皮筋讓記事本可以緊緊貼在孫彩瑛緊張不已的肚皮上。

冒著細汗轉過身來,只見是名井南踩著那灑落一地的橘黃燭光,緩緩來到桌前。

不等孫彩瑛跟她打招呼,名井南已經拿起了被擱在桌上的另一本筆記,並且在孫彩瑛內心的一陣慌亂之中,緩緩翻開了它。

那是白天的時候俞定延送給孫彩瑛的,更準確的來說,那其實是俞定延的筆記本。可俞定延那傢伙白天上戰術訓練的時候不是在睡覺,就是在和湊崎紗夏吵架,哪有時間乖乖寫訓練筆記?

「嗯……看來是不怎麼樣。」名井南翻著雪白無瑕的頁面,越往後翻動,就越是失落。

看著名井南眼中那不再搖曳的光芒,孫彩瑛心裡也慌了,他不想讓名井南失望,更不希望讓名井南覺得善意被自己辜負。

或許,名井南的存在已經不知不覺間成為了孫彩瑛在軍團中努力的唯一理由。

「有些地方不懂……」孫彩瑛緊張地抓了抓自己的髮根,猶豫著接下來到底該說什麼。

名井南點點頭,她沒有說話,只是嘴邊的微笑一直鼓勵著孫彩瑛。

「就是……我還是不明白要如何攻破敵人的碉堡。」孫彩瑛正在努力地把自己在戰術訓練的記憶拼湊起來,然後他含糊地擠出了提問。

「首先,步兵需要提供火力支援。在戰場上,大部分的子彈都不是拿來殺敵的,是在掩護我們的同伴。」孫彩瑛恍然大悟地點著頭。

「掩護的同時釋放煙霧彈,在碉堡四周製造干擾,讓敵軍陷入被包圍的假象。」孫彩瑛認真聆聽的模樣,算是讓名井南消除了對剛才那空白筆記的壞印象。

「在這關鍵時刻,要迅速消除前進的障礙物,然後從左右分出火力,分散敵人的注意。」孫彩瑛聽得投入,名井南也自然願意多加解說。

「如果你是最前方的步兵,就必須盡量接近碉堡,找機會使用手榴彈,把碉堡裡的敵人逼到外面的射擊範圍。」孫彩瑛覺得,名井南這位「士兵前輩」的指導要比那些教官更仔細、更清晰,甚至更加……專業?

「原來如此。」一番解說以後,孫彩瑛似乎對戰術訓練有點興趣了。

看著眼前的孫彩瑛,想著對方從前的人生或許根本就和戰術沾不上邊,名井南心中泛出一陣愧疚,卻也很是慶幸。

她愧疚,因為她破壞了孫彩瑛的人生,並且無力歸還;她慶幸,因為孫彩瑛沒有放棄自己的人生,並且努力尋找著生機。

這瞬間,燈光橘黃得恰到好處,照耀著低頭背誦戰術的瘦小身影,他或許並不耀眼,卻能駐足於名井南的瞳眸當中,揮之不去……

 

「既然弄明白了,那就來練習射擊吧!再多的戰術,也比不上真正學會發射一顆子彈有用。」孫彩瑛點點頭,聽話地走到射擊線上,檢查著裝備。

不知爲何,這夜孫彩瑛格外在意名井南的目光,當他意識到名井南一直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孫彩瑛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本來該檢查什麽。

好不容易舉起槍,卻是多麼明顯的漫不經心。

「壞習慣。」名井南伸手點了點孫彩瑛的手背,提醒他把槍口抬高。她的指腹涼涼的,在孫彩瑛的手背上無比深刻。

對於感情關係青澀無比的孫彩瑛,從來都沒有被美人主動靠近的經驗。他僵硬著身軀,甚至連吞嚥唾沫的動作都忘記了。

他只知道自己手腕發軟,彷彿再也沒有力氣扣動扳機。此時,名井南輕柔的聲線毫無預兆地搔動起孫彩瑛的聽覺反應:

「別看我,看准星。」

砰!

一發子彈便是如此荒唐又失神地擊射出去。

「對不起……

看著那根本碰不著標靶邊沿的子彈孔,就連孫彩瑛也覺得自己實在是不像話。苦苦練習多時,如今卻拿出這樣的成績給名井南看,真的丟臉丟大了。

孫彩瑛根本不敢去看名井南此刻的眼神,就怕她對自己失望。

「沒關係,我們再試一次。」她卻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名井南再次伸出手,輕輕把孫彩瑛握槍的手腕推高一些,又繞到孫彩瑛的身後,把孫彩瑛緊縮的雙肩按下,並且糾正孫彩瑛的護槍姿勢。

「深呼吸,注意心跳。」名井南就在身後,甚至可以透過那些微弱的軍服摩擦聲而讓孫彩瑛知道,此刻自己和名井南的距離有多接近。

心臟一陣緊張的怦動,孫彩瑛覺得一陣微妙的熱氣縈繞在自己的臉上......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開始發熱。

「專心。」名井南溫熱的聲音就在孫彩瑛的耳邊。

孫彩瑛越是想要集中精神,那顆心就越是跳得紊亂,毫不配合。

「等……等一下。」是孫彩瑛先受不了了。

他放下槍,紅著耳根拉開和名井南的距離,這下子他總算可以呼吸到真正的空氣。

「我……我只是……突然……有些透不過氣來。」孫彩瑛安撫著慌亂的心跳,手足無措地解釋道。

名井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她似乎不爲孫彩瑛的退開而失落,也不爲孫彩瑛的借口而有任何傷感。她的眼眸依舊溫潤,微微笑著點了頭,沒有一絲意外的深色。

孫彩瑛不明白名井南爲什麽會點頭,但在連他自己也無從解釋爲什麽要逃避名井南的當下,孫彩瑛慶幸她點了頭。

 

星月依稀,讓人分不清山間的樹林和蔭影。

撲朔迷離,說的究竟是夜色?還是那紛紛擾擾、未知何意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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